“不是这样的!”商南舟突然激动起来,“我从未想过放弃你!当年提议娶你为平妻,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这些年我……”
“够了!”沈清钰厉声打断,“平妻?不过是个体面些的妾罢了,永远居于正妻之下。若你真心待我,又怎会如此折辱?说到底,你始终只为自己考虑。请回吧,莫要再来纠缠了。”
说罢,他转身欲走。
“钰哥儿!”商南舟突然拔高嗓音,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莫非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个镖师?你真以为他对你是一心一意的?我告诉你,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
沈清钰脚步微滞,缓缓转过身来,眉宇间透着几分冷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商南舟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那个乔大勇还不如我呢。至少我待你光明磊落,而他……”他刻意拖长了声调,“表面装得情深似海,背地里却与别的女子耳鬓厮磨。”
“你胡说!”沈清钰的声音陡然提高,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钰哥儿,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吧?”商南舟上前一步,继续说道,“我曾在南城门口亲眼瞧见乔大勇与一个女子举止亲密,两人如同夫妻般十指相扣地在街市闲逛。我派人跟踪,见他们进了南山街甜水巷的一处院落。”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不信的话,你大可以亲自去查证。他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托付真心。”
沈清钰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南山街?甜水巷?这两个地名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他猛地转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大门,将商南舟的呼喊隔绝在外。
门外,商南舟怔怔地望着紧闭的门扉,懊恼地攥紧拳头。
他这是着了什么魔?竟在钰哥儿乔迁之喜的日子,说出这般伤人的话。
良久,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黯然离去。
庭院内,沈清钰静立如松,面上波澜不惊,唯有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公子,您还好吧?”白槿担忧地看着沈清钰,声音里满是关切。
“无碍。”沈清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继续收拾吧,还有很多事要做。”
“是。”白槿恭敬地应道,“我已经将春桃与田水安置在了皮具店后院。过几日,待收拾妥当后,我便搬过去与他们同住。”
“嗯,不急。”沈清钰微微颔首,“槿哥儿,皮具店那边就交给你了,你安排便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明日陪我去一趟南山街。”
“是,公子。”
待白槿退下后,王嫂上前汇报道:“公子,宅子都收拾妥当了。我们一家三口安排在偏院,张老实一家三口和方正兄弟俩,还有白槿、白烨都在倒座房安排了住处。”
沈清钰点了点头,“安排得不错。”
王嫂欲言又止,方才商南舟未收敛声音,那些话她都听了个大概。
“公子,”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不如明日我也一同去南山街吧。”
沈清钰略一思索,想到王嫂素来稳重可靠,便点头应允:“好。”
夜深人静,待两个孩子安然入睡后,沈清钰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商南舟的话语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本不愿相信乔大勇会如此对待原主,可商南舟那笃定的模样又让他不得不信。
沈清钰长叹一声,终是放弃了自欺欺人的想法。
他通过机关,打开了梳妆台左侧的面板。翻找片刻后,从中取出一个锦盒——这正是乔大勇留下的遗物。
锦盒开启的瞬间,一张房契和一张地契赫然映入眼帘。
“香山县南山街甜水巷三十六号甲”几个大字格外刺目。
他怔怔地望着这些字迹,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乔大勇啊乔大勇……”他喃喃自语,心中泛起阵阵苦涩,“难道真如商南舟所言那般不堪?真太令人失望了!”
当目光触及旁边那张写着“吴月娘”三个字的身契时,沈清钰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咬牙切齿地吐出四个字:“奸夫淫妇!”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白烨便驾着骡车,载着三人早早启程。
车轮碾过北城繁华的街道,一路驶向南城。
随着景致变换,平整的青石板路逐渐被尘土飞扬的土路取代,骡车过处,扬起一片灰蒙蒙的烟尘。
沈清钰忆起上次来南城时,是与秦牧时同乘马车。
那时两人谈笑风生,一个时辰的路程竟不觉漫长,也未曾留意路况。
此刻骡车碾过一个土坑,车身剧烈颠簸,沈清钰险些撞到额头,这才真切体会到两地的天壤之别。
南山街毗邻南城门,街道两旁尽是些破败的矮房和简陋的摊位。
来往行人皆着粗布衣衫,与北城的锦衣华服形成鲜明对比。
沈清钰望着窗外的景象,眉头不自觉地紧锁。
“公子,前面就是甜水巷了。”白烨的声音从前座传来。
沈清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停车吧,我们步行过去。”
与此同时,甜水巷三十六号甲门前,吴月娘正倚着门框,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对门陈嫂闲话家常。
她嘴上应和着,目光却频频飘向巷口,手中的帕子被绞得皱皱巴巴。
这都大半月了……她在心里暗暗掐算着日子,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乔大勇向来月初必到,如今却杳无音信,那每月一两银子的生活费更是没了着落。
陈嫂的目光黏在吴月娘腕间那个沉甸甸的银镯子上,满脸堆笑:“吴娘子真是好福气,刚添了个大胖小子,夫君又这般体贴。瞧这镯子,怕是要好几两银子吧?”
“唉,哪有什么福气。”吴月娘勉强扯出一丝苦笑,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郁。
她至今记得初见乔大勇时,对方那身光鲜的绸缎长衫给她带来的错觉,还以为自己终于攀上了高枝,从此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谁曾想跟了他之后,竟被安置在阴暗潮湿的大杂院里,每月五百文紧巴巴地过日子。
直到怀上身孕,她才得以搬进这间勉强像样的院落,生活费也涨至一两,却仍捉襟见肘。
如今乔大勇音讯全无,就连孩子满月这样重要的日子都未曾露面。她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就会被房东赶出大门。
现实与梦想的巨大落差让她满腹怨怼,若不是没有身份文书,她早就想方设法脱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