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朝会气氛格外不同，案上摊着的不是寻常奏折，而是一幅巨大的《大明疆域新图》。万历皇帝指着图上密密麻麻的红圈，声音沉稳却带着决断：“传旨下去，即日起废州改省，罢郡为市，下设县、镇、村，依此新制划分疆域，统辖民政。”
苏砚秋站在文臣之首，看着图上被红笔圈出的“河南省”“南京省”“洛阳省”，指尖轻轻点过“郑州市”的标注——这个曾名为“郑州郡”的地方，如今成了河南省下辖的首个直隶市，图上还特意用朱笔标注了“铁路枢纽”四字。
“陛下圣明。”户部尚书出列奏道，“旧制州郡交错，有的州辖地不及大县，有的郡跨越大河，政令传达常需月余。新制以山川河流为界，省辖市，市领县，层级分明，税赋、民政皆可直达中枢，效率可比旧制提高三成。”
殿内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有老臣面露难色：“沿用千年的州郡之名，骤然更改，恐百姓难以适应。比如这‘南京’，自古为应天府，改为‘南京省’，怕是……”
“名称是表，实效是里。”苏砚秋上前一步，手持图卷展开，“诸位请看，南京地处南北要冲，所辖地域早已超出旧时府城，北至淮河，南抵太湖，称为‘省’更合其规模。至于‘应天府’，可设为南京省下辖的‘应天市’，既存旧名，又合新制，岂不两全？”
他指着图上的“洛阳省”：“洛阳自古为中州腹地，旧制分属三州七郡，治水、漕运常因权责不清延误。改为省后，以洛阳为中心，统辖周边六市，举全省之力疏浚洛河、治理盐碱地，百姓才能真正受益。”
皇帝颔首：“苏爱卿所言极是。改名不是目的，是为了让治理更顺民心。河南之地，自古多灾，改为‘河南省’，设省会于郑州，正是因郑州居全省之中，铁路、运河交汇，便于统筹赈灾、调度粮饷——你们说，是‘州’‘郡’二字重要，还是百姓能安稳度日重要？”
这话让众臣哑然。苏砚秋趁机呈上各地实测数据：“郑州近年因铁路兴起，商贾云集，人口已超十万，设为‘郑州市’，可统辖周边五县，专注工商、交通；而洛阳省因农业发达，可侧重粮食生产与水利建设。如此分工，各司其职，方能相得益彰。”
散朝后，改革章程很快传遍中枢。吏部忙着核定各省官员编制，户部测算新制下的税赋流程，兵部则规划各省驻军布防——连格致馆都接到新任务，要赶制十万份新版行政区划图，标注各省、市、县的边界与名称。
消息传到地方，起初确有百姓犯嘀咕。郑州的老秀才捧着旧志感慨：“活了一辈子，都叫郑州郡，忽然改叫郑州市，听着倒像西洋地名。”但当新上任的河南省巡抚带着官员下乡宣讲，拿出“郑州至洛阳铁路将扩建”“六县粮价将统一调控”的章程时，质疑声渐渐变成了期待。
洛阳的农户们更关心实惠。里正拿着新图解释：“咱归洛阳省管后，县里的水渠由省里拨款修，再也不用跟邻州扯皮了。听说明年还要派农技师来教新稻种，亩产保准再涨一成！”
最热闹的是南京。绸缎庄的掌柜对着新招牌“南京省应天市”琢磨：“省大市小，以后进货能直接从省里的商栈调，不用跑好几个郡了，运费都能省三成！”
三个月后，首批新制官印下发各省。河南省巡抚接过铜印时，印文“河南省印”四个大字沉甸甸的，旁边的郑州市知府则捧着“郑州市印”，笑着说：“这印虽小，却管着铁路、商栈、码头，责任比以前的郡印重多了！”
苏砚秋巡访河南时，正赶上郑州至洛阳的铁路扩建开工。工地上，河南口音、洛阳腔调的工人混在一起干活，监工拿着新绘制的工程图喊：“都加把劲！这是咱河南省自己的铁路，早一天通，粮食早一天运出去！”
路边的茶摊上，老秀才正给说书先生讲新地名：“你看这‘省’字，上头是‘少’，下头是‘目’，就是说当官的要少看虚文，多睁眼看百姓；‘市’字带‘巾’带‘门’，就是说买卖要守规矩，门里门外都得公平……”
苏砚秋听着，忽然觉得，名称的更改从来不是割裂历史，而是让土地与时代更贴合。就像郑州从郡变市，洛阳从州成省，变的是层级，不变的是这片土地上人们对好日子的期盼。
夕阳西下，新竖的“河南省界”碑在余晖里泛着光，碑后是往来穿梭的马车、正在平整的路基、田埂上忙碌的农户。苏砚秋知道，这场内政改革才刚刚开始，但只要循着“顺民心、便民生”的方向走下去，这些新名称、新边界，终将长出新的生机，让大明的每一寸土地，都能更顺畅地呼吸，更有力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