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找到一处比之前更为偏僻荒凉的山谷,寻了个被野藤遮掩的狭小山洞钻了进去,这才彻底松懈下来,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大口喘息。
冷汗浸湿了她的额发,脸色在从储物袋中取出的微弱月光石照耀下,显得苍白如纸。
【卷卷,】她在脑海中呼唤,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扫描周围环境,最高警戒级别。】
【收到指令。环境扫描启动……范围五百米内未发现高能生命体及明显威胁。】系统稚嫩却冰冷的声音及时响起,带来一丝令人心安的确切信息。
林薇这才稍稍放心,从储物袋里拿出仅剩的几枚下品灵石握在手中,艰难地运转起基础功法,汲取其中微薄的灵气。
灵力如涓涓细流,缓缓地滋润着干枯的经脉,带来些微的暖意。
凌苍的追杀令如同悬顶之剑,让她寸步难行。
而此刻,这意外发现的、可能波及整个修真界的魔域阴谋,更像是一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压得人喘不过气。
自己匿名送出的讯息,昊天宗会信吗?
那位高高在上的凌苍真尊,是会以苍生为重,优先调查魔域之事,还是会固执地认为这是她的调虎离山之计,甚至更糟,是魔修的陷阱,从而变本加厉地追缉她?
她不知道。她发现自己竟然可悲地,对那位想要她命的【债主】,抱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切实际的期待——期待他能有一丝属于顶尖大能的判断力和责任感。
【真是……疯了。】林薇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
依靠别人,尤其是依靠一个要杀自己的人,永远是最愚蠢的行为。
之后的几天,林薇变得更加谨慎和沉默。她不再轻易靠近任何修士聚集地,哪怕是散修坊市。
昼伏夜出,依靠系统兑换的【初级敛息符】和日益纯熟的、的潜行技巧,在荒山野岭间穿梭。
她开始有意识地规划逃亡路线,不再是漫无目的地乱窜。
凭借着系统地图和之前零星听来的关于修真界地理的讯息,她大致判断着方向,尽量远离宗门势力范围,朝着更偏僻、灵气更稀薄、也更混乱的西陲边境移动。
据说那里靠近魔域,正道宗门的掌控力相对薄弱,或许有一线生机。
她甚至开始利用周围的环境,设置一些极其简陋却有效的预警和误导陷阱——几根纤细的藤蔓连接着枯枝,几块看似自然散落却能留下特殊痕迹的石子……
这些手段谈不上多高明,却是她将现实世界的谨慎与修仙界的常识勉强结合的产物。
有两次,追踪而来的昊天宗弟子确实被这些小伎俩误导,朝着错误的方向追去。
每一次成功躲过追捕,都让她的心跳更加平稳一分,眼神也更加冷静一分。
系统面板上,那个【在凌苍的追杀下存活一年】的任务进度条,缓慢而坚定地向前爬行着。
每一次微小的推进,都意味着她离活下去,离完成任务,离攒够积分、重塑人生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她不再像最初那样,仅凭着一股求生本能狼狈逃窜。
她开始思考,开始学习,开始将每一次的实战经历,压榨出最高价值,用以提升自己。
曾经那个连看合同都战战兢兢、被上司训斥会偷偷掉眼泪的底层文员,正在这场跨越世界的亡命之旅中,被强行剥离软弱,淬炼出冰冷的锋芒。
这日黄昏,她潜藏在一处高耸的山崖之上,借着落日余晖,远远眺望。
东方,是昊天宗所在的、灵脉汇集的钟灵毓秀之地,云雾缭绕,仙光隐现,却是她此刻无法回头的绝路。
西方,是传说中魔气氤氲、环境恶劣的魔域边陲,荒凉而危险,却也可能是她唯一的生路。
手中那枚魔修令牌冰凉刺骨,彷佛在无声地预示着什么。
山风凛冽,吹动她早已不复光洁的法袍,猎猎作响。
她孤身立于崖顶,身影瘦削却挺直,目光越过层峦叠嶂,投向未知的、充满险恶的前路,也投向那更深不可测的、正在悄然酝酿的巨大风暴。
亡命天涯,独行者的路,才刚刚开始。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视线无法触及的昊天宗最高峰,一道欣长冷峻的身影负手而立,同样望着西方。
他手中捏着一份刚刚由弟子呈上的、关于西部荒原近期魔气异常波动的密报,另一只手里,则是一枚刻有火焰图腾的令牌碎片。
凌苍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深邃冰冷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
那个女人的匿名传讯……难道并非全是无稽之谈?
他沉默良久,终是冷冷开口,声音如同万年寒冰:【加派人手,盯紧西线。至于那个林微……继续搜寻,本尊要亲自审问。】
风声呼啸,卷走了他的命令,也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吹向了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