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照进堂屋，谢之屿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加密信息已经发出。他把手机扣在桌上，没说话，但眼神一直盯着江晚晚和罗坤明。
江晚晚的手还搭在肚子上，风吹得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罗坤明站在她身边，手没松开过她的肩。
“你真打算用自己当诱饵？”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我不是诱饵。”她转头看他，“我是开关。”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里面没有犹豫，也没有逞强，只有一种很平静的坚定。他知道她不是一时冲动。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人。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冲在前面。”他说。
“我没想甩开你。”她笑了下，“我只是不想再被人安排节奏了。以前是家里逼我联姻，现在是‘先生’在背后操控资金链。如果每次都等别人出招我们才接，那永远都是被动。”
罗坤明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行。但有个条件——防护必须前置。”
“说。”
“一旦发现异常，你必须第一时间撤离。我会在江南、沪上、澳岛各设一个安全屋，全部独立供电和通讯，随时能启动熔断机制。”
“可以。”她说，“但我也有一个要求——别再瞒我任何事。我不需要保护性隐瞒。你要真觉得危险，就直接告诉我，让我自己判断。”
他看着她，终于伸手揉了下她的发：“成交。”
两人转身走回堂屋，谢之屿立刻坐直了身体。
“我们接受合作。”江晚晚坐下，语气干脆，“但不是谁听谁的模式。我要的是平权决策。”
谢之屿皱眉：“你的意思是？”
“我和罗坤明是联合指挥中心。”她说，“任何重大行动，必须我们两个同时授权才能执行。你可以负责前线推进，但他管技术反制，我控资源调度。三方独立，又互为制约。”
谢之屿没立刻回应。他在想这个结构会不会拖慢节奏。
“我知道你在担心效率。”江晚晚看穿他心思，“可如果我们内部先乱了阵脚，外面的人只会更快打垮我们。信任不是嘴上说的，得靠机制保障。”
谢之屿缓缓点头：“我可以接受。而且……”他从怀里取出一枚金属密钥卡，“这是thR-07账户的副控密钥。原本只有‘先生’手里有主密钥，这是我们花了三年才复制出来的备份。现在交给你。”
罗坤明接过卡，检查了芯片编号，确认无误。
“好。”他说，“接下来我们要建三条专线，京、沪、澳三地独立通道，全部走物理隔离线路，不碰公网。”
“我已经准备好了两个中继站。”谢之屿说，“一个在珠海，一个在杭州。你们只需要提供终端加密协议。”
“这部分我来。”江晚晚说，“苏念那边会配合我调取江氏集团的备用信道资源。另外，我会让阿杰重新布防听雨轩的监控系统，加装信号屏蔽层。”
“还有。”罗坤明补充，“所有行动必须提前48小时同步方案。临时变更需双人确认，并触发预警日志。”
“没问题。”谢之屿拿出一张纸，快速写下几行字，“这是我拟定的初步协作流程，你们看看。”
江晚晚扫了一眼，抬手划掉一条：“这条‘紧急情况下由罗先生全权决断’删了。换成‘紧急状态启动后，三人投票决定下一步’。”
谢之屿愣了下：“你是认真的？”
“当然。”她说，“我不是来当花瓶的。既然要干，就得按规矩来。谁也不能一个人扛下所有责任，也不能一个人替别人做决定。”
谢之屿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说得对。是我老思维了。”
他拿起笔，改了条款，然后抬头：“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定个代号？总不能每次都叫‘那个计划’吧。”
“定风波。”江晚晚说，“风浪越大，越要稳住舵。”
“好名字。”谢之屿收起纸张，“那就从现在开始，三方联络机制正式运行。”
屋里安静下来。阳光慢慢爬过八仙桌，停在那枚U盘上。
江晚晚起身走进内室，几分钟后回来，手里多了样东西——一把木梭，老旧但光滑，显然是经常使用。
她把梭子轻轻放在桌上。
罗坤明看了一眼，没说话，低头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也放了上去。
谢之屿怔了怔，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枚青石印章，正面刻着一个“屿”字。他把它放在梭子和戒指中间。
三样东西排成一列，没人说话。
但他们都知道，这已经是誓言。
江晚晚坐回位置，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江氏集团的资金流向图。“我们现在最缺的是‘先生’的真实身份线索。thR-07只是通道，背后是谁在操作，才是关键。”
“我这边有个突破口。”谢之屿说，“澳岛最近有一笔跨境转账，金额不大，但路径异常。它绕开了常规清算系统，通过一家殡葬公司的名义走账。”
“殡葬公司？”江晚晚挑眉。
“表面是火化服务费，实际是数据交易付款。”罗坤明接话，“这类冷门行业常被用来洗钱或传密。他们喜欢用‘骨灰寄存费’‘追思仪式定制’这种名目做掩护。”
“这家公司叫‘归途服务社’。”谢之屿说，“法人代表是个死人。”
“假身份。”江晚晚冷笑，“典型的地下金融马甲。”
“我已经派人查了。”谢之屿继续说，“这家公司每年只接三单生意，每单收费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收款后七十二小时内必定发生一起意外事故——要么火灾，要么停电，要么服务器崩溃。”
“清场机制。”罗坤明说，“每次交易完成后抹痕迹。”
江晚晚敲了几下键盘，突然停下：“等等。五年前罗家破产前两个月，江氏旗下一家子公司也和类似公司有过往来。当时记的是‘文化项目赞助费’。”
罗坤明眼神一沉：“哪家公司？”
“名字不一样，但注册地址相同。”她把屏幕转向他，“就在澳岛西区工业巷17号。”
谢之屿猛地抬头：“那是‘归途服务社’的仓库所在地。”
三人对视一眼。
“这不是巧合。”江晚晚说，“‘先生’早就布局了。他不仅参与了当年的事，还在持续运作同一个系统。”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谢之屿问。
“引蛇出洞。”她说，“既然他喜欢用殡葬公司做掩护，我们就给他造一场‘假葬礼’。”
“什么意思？”
“注册一家新殡仪服务公司，资金来源伪装成海外黑钱，放出消息说要高价收购一批‘历史债务凭证’。”江晚晚一边打字一边说，“thR-07一定会感兴趣。因为这类凭证可能是打开旧账本的钥匙。”
“他们会派人接触你。”罗坤明明白过来，“我们在接入点埋追踪程序，顺藤摸瓜。”
“对。”她点头，“而且这次我不露脸。找个替身，背景包装成离岸财团的落魄继承人，性格偏执，急需变现。”
谢之屿笑了：“这角色演起来不容易。”
“不用演多好。”她说，“豪门圈里这种人一抓一大把。虚荣、冲动、爱吹牛，朋友圈天天晒游艇和女伴。只要语气够浮夸，越像骗子反而越真实。”
罗坤明忍不住笑出声：“你还挺了解。”
“投行见多了。”她耸肩，“客户里十个有八个是人模狗样的骗子。”
谢之屿掏出手机开始联系人手：“我马上安排澳门那边注册公司，三天内能走通流程。”
“技术端我来。”罗坤明说，“我会在后台加一道隐形验证层，任何访问都会留下数字指纹。”
“资源方面我负责。”江晚晚合上电脑，“江氏名下的空壳企业还能用几个，正好拿来当资金跳板。”
三人分工明确，节奏逐渐加快。
江晚晚站起身，走到窗边喝了口凉茶。肚子有点不舒服，但她没表现出来。
罗坤明注意到她动作微顿，立刻走过去：“累了？”
“没事。”她说，“就是有点胀气。怀孕真是个体力活。”
“要不要去躺会儿？”
“别。”她拉住他手腕，“我得看着这事落地。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被监听，我们不能有任何松懈。”
他点头，握住她的手。
谢之屿收拾好文件，正准备开口，突然听见外院传来脚步声。
阿杰推门进来，脸色不太对。
“怎么了？”罗坤明问。
“刚收到消息。”阿杰低声说，“温姑姑那边传来急讯——三年前那艘货轮的航海日志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