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晚站在电梯里，手指还贴在胸口的位置。U盘还在内衣夹层，紧贴皮肤，有点凉。
她没抬头，也没说话，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人走出大楼。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车窗贴膜很深，像墨水泼过一样。
车子一路向西，穿过外环隧道，最后停在一栋老洋房门前。铁门自动打开，院子里有树影晃动，但没人出来接她。
房间在二楼最里面，地毯很厚，踩上去没有声音。桌上放着一壶茶，旁边是干净的白瓷杯。床铺整齐，浴室有毛巾和牙刷，看起来像度假别墅，不是囚牢。
但她知道这是哪儿——江家的老宅区，三十年前建的，专用来关人。
门被锁上了。
她试过窗户，钢筋焊死。手机早就没了信号，连座机都没有。只有门边一个红色按钮，写着“服务呼叫”，她按了一下，三分钟后有人敲门，端进来一碗面和一瓶水。
“谢谢。”她说。
对方不回应，放下东西就走。
她把面推到一边，从发圈里抽出一根细铁丝，蹲在床头柜前。柜子抽屉有锁，但她记得小时候学过的——投行年会安保演练时教过开锁。
咔哒一声，开了。
备用手机藏在夹层里，电池拆了。她用口红盖子当工具，撬开发卡槽，把U盘插进去。通电瞬间屏幕亮起，自动联网，上传了一段加密日志。
心跳信号发出去了。
只要罗坤明那边系统收到，就会知道她还活着，还在行动。
她把手机重新藏好，撕下茶包标签纸，用口红背面写字：“听雨轩—七叔—阿杰”。
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作业。她不在乎。把纸条塞进花瓶底部，再把干花摆回去。
做完这些，她坐在床沿，等。
天黑了。雨开始下。
半夜两点，整栋楼突然断电。
她猛地睁眼，听见楼下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是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响动。脚步声冲上楼梯，但不是朝她来的方向。
几秒后，房门被踹开。
一道黑影站在门口，穿着黑色战术服，脸上抹着灰，手里拿着短棍。
“阿杰？”她认出来了。
“罗哥让我带你走。”他声音压得很低，“别问，快走。”
她跳下床，跟着他往外跑。走廊有应急灯闪着红光，照出地上躺着两个人，都是刚才守她的“家政阿姨”。
他们从后楼梯下去，穿过厨房，推开侧门。
外面暴雨倾盆。
花园小径湿滑，他们刚跑到车库门口，地面突然亮起一圈红光。
“地感！”阿杰一把将她推进车库，“你先走！车钥匙在第三根柱子后面！”
她摸过去，找到钥匙，拉开车门。车子是辆旧款越野，没挂牌。
回头想喊阿杰，他已经不在门口了。
枪声响起。
她愣了一秒，踩下油门，撞开卷帘门冲出去。 rearview mirror里看到三个黑影追出来，阿杰挡在中间，手里的东西一闪，像是扔出了什么。
轰的一声，院子一角炸出火光。
她猛打方向盘，冲出铁门，轮胎打滑，差点翻车。稳住后加速往前开，不敢开大灯，全靠手机导航。
副驾驶座位上，阿杰蜷着身子，呼吸很重。
“你受伤了？”
“没事。”他咳了一声，“小伤。”
她伸手去摸，一手血。
“去医院。”
“不能去。”他说，“他们会查医院。去安全屋……城郊印刷厂……地下。”
她咬牙继续开。
雨太大，路看不清。她一只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按住阿杰腹部的伤口。血一直在流，他的衣服都湿透了。
“撑住。”她说，“马上就到了。”
阿杰摇头，声音越来越轻：“别信照片……唐小姐……是饵……”
她心头一震。
“你说什么？”
“罗哥知道……但他不能说……上面有人……盯得太紧……”
“谁是饵？唐映红？”
阿杰没回答，只是喃喃：“七叔说过……江湖救急，不问缘由……我答应过罗哥……护你到底……”
他的头歪向一边，眼睛闭上了。
“阿杰！醒醒！”
她拍他脸，没反应。
只剩最后一公里。
她把车速提到极限，冲进废弃厂区，按照导航拐进地下通道。铁门半塌，她硬挤进去，停在地下室中央。
拖着他下车，把他放在角落的旧沙发上。她掏出手机，拨出紧急联络号。
嘟——嘟——
三声后，电话挂断。
这是约定好的回应：已接收。
她瘫坐在地，喘着气，手还在抖。
回头去看阿杰。
他已经不动了。
手里攥着半张烧焦的纸，边缘碳化，但还能看清几个字：“thR-协议”。
她慢慢拿过来，展开。
残页上有一行打印体，断了一半：
“……授权人：唐映红……执行节点：63……不可撤回……”
她盯着那行字，脑子一片空白。
罗坤明知道？
他知道唐映红有问题？
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窗外雷声炸响，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墙上斑驳的标语：“安全生产 人人有责”。
她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
手里的残页被血浸湿了一角。
门外传来滴水声，像是水管漏了。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全是阿杰的血。
突然想起什么，她摸出U盘，插进随身带的移动硬盘。
屏幕亮起，跳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标题是“终局预案_V3”。
点开子目录，最新更新时间显示：**昨天23:47**。
就在她被投票罢免的两个小时后。
里面有个音频文件，命名是：“给晚晚——如果我来不及说”。
她把耳机塞进耳朵，手指悬在播放键上。
没敢按下去。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和潮湿的霉味。
远处传来老鼠爬动的声音。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按下播放。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我已经不在你能联系到的地方了。有些事我瞒了很久，不是不信你，是怕你成为我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