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动吧。”
陈元淡淡地开口，招呼着大家一起吃。他拿起筷子，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率先夹起了一片毛肚。
那毛肚叶片硕大，肉刺根根挺立，一看就是新鲜货。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毛肚按进了九宫格最中心，火力最猛、温度最高的那一格。
“吃毛肚，讲究的就是‘七上八下’。”陈元一边涮，一边对着身旁的小李说道，“这是老规矩了，意思是在滚烫的汤里涮烫十五秒左右。时间短了不熟，时间长了，毛肚就会变老、变硬，嚼起来跟橡胶一样，失去了它最精华的脆嫩口感。”
小李赶紧将镜头对准了陈元的手部特写，只见陈元的筷子稳稳地夹着毛肚，在翻滚的红油中有节奏地提拉、下压，不多不少，正好八次。
当他把毛肚从锅里提起来的时候，原本平展的叶片已经微微卷曲，上面挂满了红亮亮的汤汁，无数细小的牛油颗粒附着在密集的肉刺上，正散发着勾魂摄魄的香气。
“嘶——”
江语希和丁晓曼忍不住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都看直了。
陈元将烫好的毛肚放进自己的香油蒜泥蘸碟里滚了一圈，降温的同时也增添了一层复合的蒜香。然后，他将整片毛肚送入口中。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无比清晰的脆响，从陈元口中发出。
他闭上眼睛，仔细地咀嚼着。
所有人，包括旁边假装忙活、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老板，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评价。
几秒钟后，陈元睁开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怎么样怎么样？元哥？”小李急切地问道。
“脆是脆的。”陈元咽下口中的毛肚，给出了第一个评价，“火候没问题，‘七上八下’的时间刚刚好。但是……”
他话锋一转：“这不是顶级的鲜毛肚，应该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冰鲜或者水发毛肚。虽然处理得不错，但和真正顶级的‘屠场鲜毛肚’比起来，少了一份更纯粹的鲜甜和更极致的化渣感。”
“水发毛肚？”张雪有些惊讶，“老板不是号称‘精品鲜毛肚’吗？这也算精品？”
陈元笑了笑，解释道：“‘精品’这两个字，也要看是跟谁比。对于一家人均消费可能都不到五十块钱的苍蝇馆子来说，能把水发毛肚处理到这个程度，保证基本的脆嫩口感，已经算得上是‘精品’了。而且你们看分量。”
他用筷子指了指盘子里剩下的大半盘毛肚：“这一盘18块钱，分量至少有七八片。在外面那些网红店，一份号称‘屠场直供’的毛肚，可能就五六片，薄得跟纸一样，就要卖你七八十。这么一对比，你说它是不是良心价？”
众人听完，顿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原来是这样，性价比之王啊！”小李感慨道。
“接下来，千层肚。”陈元没有停歇，又夹起一筷子千层肚。
千层肚相比毛肚更加细嫩，涮烫的时间也更短。陈元同样将其在中心格涮了大概十秒钟，便捞了上来。
入口之后，他再次咀嚼品味。
“和毛肚的情况差不多。”陈元给出了结论，“口感是合格的，爽脆，有嚼劲，能很好地吸收汤汁的味道。但同样，在食材本身的鲜美程度上，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不过，考虑到它15块钱一份的价格，还要什么自行车？”
连续两个“不过不失”的评价，让张雪她们的热情稍稍有些冷却。
原来，也不是所有菜都那么神。
但陈元接下来的举动，却再次点燃了她们的期待。
他将目光投向了那盘晶莹剔透、状如血管的猪黄喉。
“这个，应该不一样。”陈元说着，夹起一片厚切的黄喉，放入锅中。
黄喉极易烫老，对火候的要求比毛肚还要苛刻。陈元这次格外专注，双眼紧盯着在红油中翻滚的黄喉，看着它从半透明的白色慢慢卷曲、变得微微不透明。
仅仅三秒钟！
陈元便果断地将筷子伸入锅中，精准地将那片黄喉捞了出来。
这一次，他没有蘸油碟，而是直接送入了口中。
“咯吱——咯吱——”
一阵清脆得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响起，声音之大，连邻桌正在划拳的大汉都下意识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所有人都看到，陈元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发现宝藏时的惊喜，和刚才评价毛肚时那种平静、客观的眼神截然不同。
“卧槽！”陈元嚼了几下，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脸上满是惊艳之色，“这个黄喉，绝了！”
“怎么说怎么说？”丁晓曼急得直跺脚，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爽！脆！弹！”陈元一连用了三个字来形容，“这才是顶级猪黄喉该有的口感！入口的瞬间，牙齿切断它的感觉就像是在切一块冰，清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咀嚼的时候，它在齿间弹跳、爆裂，那种反馈感，太上头了！”
他看着盘子里剩下的黄喉，眼中满是赞赏：“老板对食材的处理非常到位，撕掉了黄喉表面那层坚韧的筋膜，而且用的是厚切，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它的脆度和肉感。这玩意儿，比刚才那两样，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最关键的是，这么顶级的黄喉，他只卖16块钱一份！”陈元最后总结道，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已经不是性价比高了，这简直是在做慈善！”
听完陈元这番极尽赞美之词的评价，江语希、丁晓曼和张雪三人再也忍不住了。
“我要吃！我也要吃这个黄喉！”
“给我留一片！”
三个女生几乎是同时伸出了筷子，饿虎扑食般地冲向了那盘黄喉。
就连一直对锅底心存忌惮的小李，此刻也被陈元的描述勾得心痒难耐。他咽了口唾沫，看了看锅里翻滚的红油，又看了看自己手边的“救命牛奶”，内心天人交战。
吃，还是不吃？
这是一个问题。
陈元看着她们哄抢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桌上的菜品，从鲜红的嫩牛肉，到粉嫩的鲜鸭肠，再到那碗让女孩子们避之不及的脑花。
陈元没有急着去几个女生争抢什么，而是夹起了一根长长的鸭肠，慢悠悠地放进了锅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看着锅里那根鸭肠在滚烫的红油中迅速卷曲、收缩，仿佛一条有了生命的灵蛇，在火焰中起舞。
而他的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这锅底的辣，那股针扎般的锋利感，在涮过黄喉之后，似乎……有了一丝丝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