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荒村的薄雾时，韩舒芙的车碾过断砖碎石，停在老槐树残骸前。吴起灵正蹲在尸骨堆旁，黑渊秦皇剑斜插在泥土里，剑穗上的龙纹玉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指尖捏着半片泛着青光的骨片，指腹摩挲着上面模糊的鳞纹，眉头拧成个结。
“起灵，”韩舒芙递过瓶矿泉水，目光落在那堆尸骨旁的新土上，“刚才你说这下面还有东西？”
吴起灵接过水没喝，反手将骨片递给她。骨片入手冰凉，表面的鳞纹虽已磨蚀，却能看出绝非人骨或兽骨——每片鳞甲的边缘都带着细密的锯齿，像是某种巨型爬虫的遗骸。“是龙骨。”他声音低沉，“荒村的县志里提过，明代这里曾有过‘坠龙’传说，看来不是空谈。”
韩舒芙指尖微颤。龙骨在玄门中是至阳之物，能镇百邪，可此刻埋在这阴气汇聚之地，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锁着，成了滋养邪祟的温床。她想起林晚秋笔记本里的话，突然明白过来：“陈默的地缚灵能盘踞几十年，靠的不是槐木，是这龙骨的灵气？”
“不止。”吴起灵站起身，拍了拍蓝夹克上的尘土，黑渊秦皇剑“噌”地被拔起，剑身在晨光中划出冷冽的弧线，“你看这些尸骨的摆放。”
韩舒芙顺着他剑尖所指望去，数十具尸骨以老槐树为中心，呈环形排列，每具尸骨的胸口都有个碗大的空洞，边缘光滑，像是被某种利器整齐挖开。而那截露出的龙骨，正对着环形阵的中心，青灰色的骨头上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纹路，像是被血浸透了。
“是‘借龙养尸’阵。”吴起灵的声音冷了几分，麒麟血在血脉里隐隐发烫，“陈默不是普通地缚灵，他是被人用龙骨和活人心脏养出来的‘血尸契灵’。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话音刚落，韩舒芙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助理惊慌的声音，说公司旗下的博物馆昨晚失窃，丢失的不是文物，而是一具刚从明代古墓中发掘出的男尸，尸身保存完好，连入葬时穿的蟒袍都没损坏。
“地址发我。”韩舒芙挂了电话，脸色发白，“起灵，那具尸体……会不会和这里有关？”
吴起灵指尖的龙骨碎片突然变得滚烫，他抬头看向市区的方向，黑渊秦皇剑的剑身在阳光下泛起一层淡淡的黑雾：“不止有关。有人要‘借龙骨还尸’，用陈默的血契灵当引子，让那具古尸起尸。”
博物馆的监控室里，屏幕上的画面让安保人员面面相觑。凌晨三点十七分，存放古尸的恒温棺突然发出红光，棺盖自行弹开，一道黑影从里面飘出，落在地上化作人形。那具明代男尸直挺挺地站着，蟒袍的下摆拖在地上，露出的手腕上，赫然缠着根青灰色的骨链——正是用荒村挖出的那种龙骨碎片串成的。
“他走出博物馆时，所有警报器都没响。”馆长擦着冷汗，指着画面里男尸消失的后门，“就像……就像他本来就该从那里走。”
吴起灵盯着屏幕里男尸脖颈处的朱砂印记，那印记和林晚秋笔记本上的“地恋契”符纹有七分相似，只是线条更繁复，尾端多了个龙形勾。“是‘尸龙契’。”他沉声道，“用活人心脏喂龙骨，再将龙骨炼化成骨链锁在古尸身上，借龙骨的阳气让尸体不腐，借地缚灵的阴气驱动尸身，这是要造出一具不死不灭的‘龙骨尸煞’。”
韩舒芙突然想起什么，调出博物馆的入库记录：“这具古尸的墓志铭上写着，他是明代的一位风水师，叫魏承影，生前痴迷于‘借龙还阳’之术。”
“不是痴迷，是早就计划好了。”吴起灵的目光落在画面角落，那里有个模糊的影子闪过，穿着深蓝色的工装，袖口磨出毛边——正是陈默的身影，“魏承影当年没能炼成尸龙契，死后用风水局将自己的墓设在龙骨脉上，等了几百年，就为了等有人帮他集齐龙骨和地缚灵。”
他突然抓起韩舒芙的手，她的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多了个淡红色的印记，形状和魏承影脖颈上的朱砂符如出一辙。“陈默缠上你，不是偶然。”吴起灵的声音带着后怕，“韩家是守龙骨脉的家族，你的血能激活龙骨，魏承影需要你当祭品，完成最后一步。”
韩舒芙的心跳漏了一拍，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他手背上的伤口还没好，绷带渗着淡淡的血渍，掌心的温度却异常滚烫。“那我们就去阻止他。”她的声音很稳，“你说过，龙骨尸煞虽强，却怕麒麟血和黑渊秦皇剑，我们有胜算。”
吴起灵看着她眼里的坚定，喉结动了动。他本该让她躲起来，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跟紧我，别松手。”
根据监控追踪，魏承影的尸身最后出现在城郊的废弃龙神庙。庙宇早已坍塌，只留下座断了头的龙形石雕，半截龙身埋在土里，露出的鳞片上刻着和龙骨碎片相同的纹路。
刚踏入庙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地上铺着层新鲜的黑布，布上用朱砂画着巨大的阵图，阵眼处摆着个青铜鼎，鼎里插着九根龙骨碎片，正冒着青灰色的烟。陈默的身影站在鼎旁，脸上第一次露出清晰的面容——青灰色的皮肤，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个黑洞，手里捧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你们来得正好。”陈默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他将心脏扔进鼎里，龙骨碎片顿时发出刺耳的嘶鸣，“祭品到齐，就该请主人‘还阳’了。”
随着他的话音，断龙石雕突然震动起来，埋在土里的龙身破土而出，龙嘴大张，魏承影的尸身从龙嘴里缓缓走出。他身上的蟒袍已经变成暗红色，骨链上的龙骨碎片发出红光，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一道缝，涌出黑色的阴气。
“韩家后人，魏某等你很久了。”魏承影的声音干涩如朽木，他抬起手，韩舒芙手腕上的印记突然发烫，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放开她！”吴起灵将韩舒芙护在身后，黑渊秦皇剑直指魏承影，麒麟血在体内翻涌，皮肤下的金色纹路亮得惊人，“尸龙契逆天而行，今天我就毁了你的痴梦！”
他猛地冲上前，剑刃带起金色的剑气，劈向魏承影的骨链。“铛”的一声脆响，剑气撞上骨链，竟被弹了回来。魏承影冷笑一声，操控着断龙石雕的龙爪拍向吴起灵，石爪带着腥风，将地面砸出个大坑。
吴起灵借力后翻，避开石爪的瞬间，突然想起荒村尸骨胸口的空洞。“舒芙，鼎里的心脏！”他大喊，“那是驱动尸煞的核心，毁掉它！”
韩舒芙立刻反应过来，转身冲向青铜鼎。陈默想拦，却被吴起灵缠住。他弃了剑，赤手空拳地与陈默缠斗，麒麟血凝聚在拳头上，每一拳都带着金光，打得陈默的虚影阵阵晃动。格斗是他最擅长的，哪怕赤手空拳，也能靠着凌厉的招式压制对方。
“起灵，接住！”韩舒芙抓起鼎旁的一根龙骨碎片，用力掷向吴起灵。
吴起灵侧身避开陈默的爪击，反手接住龙骨碎片。碎片入手滚烫，像是有生命般在他掌心蠕动。他突然想起黑渊秦皇剑的来历——传说这剑是用秦皇墓中的龙骨混合陨铁铸成，本就与龙骨同源。
“魏承影，你可知这剑的来历？”吴起灵握紧龙骨碎片，猛地将其按在黑渊秦皇剑的剑格上。碎片瞬间融入剑身，整把剑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剑身上的龙纹活了过来，顺着剑刃游走，金光刺破阴气，照亮了整个龙神庙。
“不可能……”魏承影的尸身剧烈晃动，骨链上的龙骨碎片开始发烫，像是要被吸进剑里，“那是我的龙骨！”
“现在是我的剑了。”吴起灵的眼神凌厉如锋，他双手握剑，剑尖直指魏承影的胸口，“以麒麟血为引，借龙骨之力，斩！”
金光如瀑，顺着剑刃倾泻而出，劈在魏承影的尸身上。骨链瞬间崩碎，尸身像是被点燃般，在金光中化为灰烬。陈默的虚影发出凄厉的惨叫，随着尸煞的消散，也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声不甘的嘶吼。
龙神庙的震动停了下来，断龙石雕重新化为石头，阴气散去，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进来，落在满地的狼藉上。
吴起灵拄着剑，大口喘着气，蓝夹克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手臂上也被石爪划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韩舒芙跑过来，从包里翻出急救包，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时，忍不住抬头看他。
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棱角分明，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沾湿了领口。察觉到她的目光，吴起灵转过头，眼神柔和了许多：“别怕，结束了。”
“我不怕。”韩舒芙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他耳里，“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怕。”
吴起灵的动作顿住，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映着自己的影子。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让她微微一颤。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韩舒芙之前报的警。阳光穿过龙神庙的断壁，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黑渊秦皇剑插在泥土里，剑穗上的龙纹玉坠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金光，像是在无声地见证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