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欺负，把楚玉苏置于被摆布的弱者地位。
弱者是不需要有判断力和思维的。
这是给了她一个装傻装怂顺水推舟的理由。
就和上次从鲁王宫回来，吴二白试图用“报仇”来精神暗示，让她下意识把自己代入这个标签，履行这个标签内的行动，进而变得可控一般。
现在吴老三用“欺负”这个词汇，也试图对她进行精神暗示。
这就是可以去骗人理由吗？
死了很多人，就该去骗大哥吗？
就可以拉着她去骗大哥吗？
她就可以把这个理由拿过来用，依旧和他们一样同流合污，去骗大哥吗？
等等……
以上的这些重要吗？
都不重要。
因为这些事情产生的无论正面还是负面的情绪都不重要。
楚玉苏恢复了平静。
双方小心经营了七年的温馨感情，一瞬间全部碎裂。
她把手揣在兜里，安安静静地坐着。
身上温和乖软的气息一扫而空。
又变成了七年前，昏黄灯光下，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小女孩。
当时吴老三见她，觉得正常。
可看过楚玉苏温和可亲的一面，此刻再看这份“正常”。
他便从中读出了十足疏离、防备、审视与冷漠。
吴老三心底一痛，暗骂自己虚伪，本来就是一个不配拥有亲情，也没想过要拥有亲情的人。
装什么装？
若当时上心，把楚玉苏带到吴老狗面前的他，也不会坐在那间中堂里，漫不经心地，想要将她培养成“吴小狗”。
—“你们家族的唯一血脉，你们就一点不心疼？大哥的父母从来不回家看大哥，也从来不肯把大哥接到身边养，就是因为你们从最初就是在养一个工具人吗？”
楚玉苏没问她这个养女算什么。
最不可直视的不是深渊与宇宙，而是人的心底。
楚玉苏闭眸，深吸一口气，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吓得一个激灵。
一张脸贴在她近前。
楚玉苏下意识往后躲，伸手就把衣服兜里的枪摸出来了。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黑瞎子的脑门。
吴老三眼睁睁看着这家伙从邻居家的房顶上蹿下来，瞳孔里的震惊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
就看到自家闺女的指节发白，开始用力扣扳机了。
吴老三⊙﹏⊙：这可使不得啊！
“小佞，这就是我朋友，这个院子的主人……”
吴老三连忙解释。
楚玉苏的指尖顿住，枪口旁边移动。
枪走火了。
“砰……”打碎了墙角的陶缸。
好嘛……二十万没了。
黑瞎子挑挑眉梢，笑嘻嘻地看着小丫头 。
他的视角下，小丫头眉目间蕴含着薄怒的样子真的是太漂亮。
即便很危险，但他还是很想靠近。
因为离得近，对方的眼瞳正专注地将他的身影映在其中。
黑瞎子感觉自己的每一寸皮肤乃至挖开肺腑之后，里面寒冰一般的灵魂，都被太阳的温度，烫得颤栗。
他往后退了一步，摊开手，对女孩做出投降的姿态。
“哎呀呀，小吴老板，第二次见面，就送我这么特别的见面礼吗？瞎瞎我真的好喜欢啊～”
楚玉苏紧绷着面色，以为对方在说反话。
但是哪有人莫名其妙贴别人脸上的？
要不是吴老三及时叫停，她的枪口指定要在这人脑门子上开朵花出来。
然后只好弄去荒山野岭丢掉了……
小丫头看死人的眼神，让黑瞎子倒抽一口冷气。
因为一股酥麻触电一样的感觉，从他的尾椎骨开始往上爬，一直没入心尖，然后心口也跟着揪了一下。
好爽……
楚玉苏无视了黑瞎子，知道他和吴老三是一伙的，她就把黑瞎子当成了吴老三的狗。
她只跟狗主人讲话。
—“谈生意还是明码标价的好，对吗？吴老板？”
读出楚玉苏的摩斯密码，吴老三心头又一次抽痛。
他低头点烟，打火机按了两三次也没打着。
黑瞎子笑嘻嘻地凑过来，用自己的打火机帮吴老三点了个火：“老板，诚惠，打火一次五十元。”
吴老三白了黑瞎子一眼，拿着烟的手终于不再微微颤抖。
“你想要什么？”吴老三挺直了肩膀，下意识地不想在闺女面前露怯。
楚玉苏茫然了一瞬，要什么呢？
—“给钱吧！”
楚玉苏意兴阑珊地比划了一个搓钱的手势。
吴老三无奈地轻笑：“小佞长大了。”
—“你也给不了其它东西了。”
吴老三哽住。
黑瞎子正蹲在屋檐下翻陶缸碎片，捏起子弹头的时候，听到吴老三的话，手指微微蜷缩。
小吴老板的名字是小佞啊？
虽然整个九门都知道吴老狗收养了一个孙女，但是女孩的名字知道的不多，道上人有道上的人的叫法。
吴老狗的孙女就是吴小狗，他那个名声不显的大孙子，就是吴小猫。
小狗小猫，多合理啊！
吴老三又写了一张支票递给楚玉苏。
一千万。
“这次行动可以听我指挥了吧？你出面夹喇嘛，名单是吴邪，解子扬、王胖子，张起灵……”
吴老三轻叹，只拿钱说事，反而更顺了……
“等等，能不能带上我？”黑瞎子笑嘻嘻地打断吴老三的话。
他眨了眨眼睛。
吴老三只能看到他漆黑的玻璃镜片，心里一咯噔。
张起灵和吴邪都偏向于听小佞的话，解子扬就是半个疯子，这样的话，小团队里没有他的眼睛，是不可控的。
还是瞎子考虑的周全。
吴老三道：“那辛苦你了。”
吴老三还记得瞎子先前说眼睛不好想要休息的事。
他又看向楚玉苏道：“把张起灵替换成黑瞎子，剩下的人，带谁不带谁，你可以自由补充。”
楚玉苏点头，她站起来转身要走。
黑瞎子连忙跟上:“小吴老板刚到北京，我怎么也得给小吴老板当导游啊！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我最清楚不过了……”
黑瞎子给吴老三比了个加钱的手势，跟着楚玉苏就走了。
他背对着吴老三，又落后楚玉苏半个身位，暗暗吐出一口气。
好险好险，嘿～
吴老三心想，还是黑瞎子心眼多，比张起灵那个呆木头会办事。
马上就是要合作下斗的队友，跟过去见见人，拉近一下关系是对的。
加钱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