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熙熙攘攘便出内院去了。
“夫人,这院中书法还请收拾则个,莫传了出去!”秦熺道。
“我……”曹氏大怒!你们都出去玩耍,却教我来做下人的活计。
本待要女真人出个声帮衬,谁料那女真人怀抱秦埙,哪里还管得了她!
顷刻间,人去了个干净,曹氏气鼓鼓收拾起来!
三十几幅字其实不多,曹氏在院中四处收捡。
只是此次她口中并没有嘀嘀咕咕,倒是与她适才的唠叨颇有些不符。
只是陈义公哪里管得这些,为了不让曹氏发现,不停变换身形,四处躲藏!
不多时,便收了个干净,曹氏将那些纸张凑在一处,取出火折子一把火烧了。
趁着火势口中大声骂道:“该死的秦桧,勾结金兀术陷害岳飞。”
直到火势灭了,施施然出门去了!
陈义公长出一口气,从假山后转了出来,却听脚下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低头看时,却是一幅字。
一张是金兀术写的,一张是秦埙写的。
各书了八个大字。
和议为先!
杀飞为后!
当陈义公当众说出这八个字的时候,草甸前的三万人齐齐发出了“哦”的一声!
宋人文化程度较高,都知道其中的意思。
这八个字是金兀术用来警告秦桧的!
当时的首要任务是议和,至于杀不杀岳飞,不是必要的!
那么“必杀飞,始可和”这六个字,便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陈义公从怀中取出这幅字,两张一齐摊开。
李垕道:“来人,查验字迹,看看是不是其中一幅来自于完颜兀术!”
完颜宗贤道:“何必如此,拿来我看便是!”
此人本来处于崩溃中,不能自拔。
现在真相揭开,虽然两边信息依旧不对等,但韦氏确实是其中的必要条件,他心情便好了许多,至少没有白白牺牲。
刑部的人将两幅字交给完颜宗贤。
完颜宗贤仔细观察,片刻后笑道:“这幅写得工整些的,想必是秦埙所为,这幅狗爬字是宗弼的无疑了!”
众人有些无语,这金兀术四十岁写的字还不如四岁小儿!
有了完颜宗贤的亲口认证,适才陈义公的离奇异闻,甚至有如志怪的故事算是得了确认!
众人大哗起来。
这秦桧也太过……
曾几何时,陆游在朝堂上大骂秦熺乃是完颜兀术所出,那自然是气话,秦熺出生时,金兵尚未南下。
然而没想到,秦熺居然将妻子亲手奉与金兀术,替人养儿子,当真是匪夷所思。
至于秦桧妻子王氏之事,早已被好事的民间文人编成话本,四处传播,说得有鼻子有眼,今日总算得了实证。
恐怕这些话本的作者,也不曾想过此事居然离谱成这样!
毕竟谁也不知道,金兀术居然曾经乔装打扮来过临安,而且还住在秦府!
此时众人对于秦桧的轶事兴趣空前高涨!
压都压不住!
“二哥,我觉得有些不对啊!”辛弃疾道。
“哪不对?”
“曹氏捡完字便烧了,显然是个谨慎的人!那她又为什么会单单留了这一幅字,还这般重要!更怪异的是,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好生奇怪,大声,清楚地说了出来,不似自言自语啊!”辛弃疾抽丝剥茧分析道。
赵昚一愣:“三弟,你说得是啊,这曹氏最后的行为好似故意的一般!”
辛弃疾摸着下巴道:“故意的!这曹氏……故意的!这曹氏不喜欢秦桧父子,也不喜欢完颜宗弼……隗先生,你过来一下,在下有事相询!”
赵昚也凑过头来,三弟果然聪慧,这么快便找出了破绽。
隗顺一头雾水挤了过来,看着辛弃疾。
辛弃疾嘿嘿笑了两声,问道:“隗先生,我问你啊,当时岳元帅在大理寺狱,有没有妇人去看过她!”
隗顺一怔,随即道:“有啊!”
辛弃疾又凑近了三分,猥琐笑问:“他们有独处么?”
赵昚以手遮脸……
三弟这般大才,也躲不过八卦之火!
辛弃疾见他的样子,恼道:“你这什么意思,你要知道,秦埙还有两个弟弟!特别是那个二弟秦堪,算算时间,可是正好啊!”
赵昚将脑袋凑到隗顺面前:“可有妇人单独与岳元帅相处过,不是他夫人那种……”
隗顺挠了挠头:“有是有,而且来了好些,但我也不知是不是他夫人啊!那位夫人也去过!”
只见他手一指,指向了吕小小!
辛弃疾脑袋都炸了,不会吧!
“她也……”
隗顺道:“这位夫人倒是不曾与岳元帅独处,只是送了些吃的,又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好生照看岳元帅!”
辛弃疾与赵昚长出一口气!
吃瓜可以!
可别吃到韩五身上!
隗顺也不是无知少年,自然知道这两人在想些什么,无奈道:“官家,辛大人,且不说岳元帅品性高洁,那时候在狱中被打得遍体鳞伤,便当真是有心,也是无力啊!”
辛弃疾与赵眘自然也知道此节,但终究吃瓜之心不死,而隗顺这番话,却是彻底掐灭了他们的幻想。
“问你了么,便在此接口!”辛弃疾怒目而视!
隗顺一阵委屈,讪讪不语。
辛弃疾眼珠一转,又凑到赵眘耳边道:“二哥,这曹氏怎么知道元帅才是真男儿,你说他们俩是不是老早就认识,比如在秦埙出生之前!”
赵眘眼睛一亮:“哎~说得是啊!我瞧那秦埙眉眼间与秦熺可大不相同!”
再次吃上瓜的两人再次兴高采烈起来。
隗顺心情有些凌乱!
这……这俩玩意果真是大宋的未来么?
做人做事这一块,能不能学一学岳元帅啊两位!
见隗顺还在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赵眘一把将他拉过来,悄声道:“奎先生,你不知道。这曹氏我认得,乃是将门之后,最是爱慕纵横沙场的英雄豪杰!岳元帅为人方正,但韩元帅确实偷偷跟我说,在岳韩两位元帅述职的时候,有个姑娘偷偷瞧他们来着。那时候我还小,不晓得这些,今日想来,宫廷内的人没有这般野性的,宫外之人也进不来,也就是这曹氏啊,最是可能!”
隗顺心头一颤:“你们这般说,会不会坏了岳元帅名声?”
辛弃疾摆了摆手:“无妨!无妨!这叫作少年风流,柳永,欧公,小苏学士都是这般的。”
于是乎,这五十岁的小老头也加入这兴高采烈的蛐蛐之中……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李垕凑过来道。
辛弃疾一把拉过他:“你说秦埙会不会是岳元帅所出?”
李垕都懵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能不能办点正事!”
“什么正事?哪里还有正事?”辛弃疾一脸茫然。
“今日你的职责是维持秩序,你看看,都乱成什么样了!”
“你还要审?”
“自然要审,秦桧还未认罪!签字画押!宣判!还有许多流程要走!你这不是讲故事,讲完就了事!”
辛弃疾一拍额头,说的是啊,这审案还是要有流程的。
“肃静!”皇城司再次大喝。
然而这一次两万皇城司士卒没能压制住一万三千五百人的议论声!
相反,因为皇城司的吆喝,百姓不自觉提高了声音相抗!
辛弃疾都无语了,这么大劲头?
正没奈何处,杨万里领着人推着十几辆大车来到了草甸。
打开大车的帷幔!
吃的!
喝的!
现场一阵欢呼,随后逐渐安静了下来!
“杨兄,不是都发完了么,怎么还有物资?”辛弃疾一个纵跃来到杨万里身边,疑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