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喧闹像被泼了桶滚油的篝火,噼里啪啦地越烧越旺。
烤肉架上的猪五花正滋滋淌着油,金黄的油脂滴落在赤红的炭火上,腾起阵阵带着焦香的白烟,混着卤汤的醇厚、米粥的绵甜,在空气里织成一张暖融融的网,把每个人都裹在其中。
江梓豪赤着胳膊,古铜色的皮肤上淌着汗珠,混着烤肉的油光,在灯火下泛着亮。他手里抡着根手腕粗的铁签子,把半扇猪肋排翻得滴溜溜转,嘴里哼着末世前的流行曲,跑调跑到天边,却笑得一脸得意。“看这焦边!看这油花!”他用签子戳了戳肋排上最厚的那块肉,“再等三分钟,保证外焦里嫩,咬一口能飚汁!”
长条桌上的搪瓷盆换了一轮又一轮。最先见底的是卤肉猪下水,猪耳、猪心、猪肝浸在深褐色的卤汤里,被抢得连汤汁都不剩;中间那盆猪肉炖粉条,粉条吸饱了肉香,软滑筋道,最后只剩盆底几大块炖得酥烂的五花肉,被几个孩子扒拉着分食;最实在的猪肉稀饭也下去了大半,米香混着肉香,连平时不爱吃饭的老太太都多盛了半碗。
几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异能者围在烤架旁,眼睛瞪得像饿狼,手里攥着干净的树叶当盘子,就等江梓豪一声令下。“江哥,先给我来块脆骨!”一个短发姑娘踮着脚往前凑,被旁边的男生推了一把,“去去去,女士优先也得分时候,我早上清理丧尸被咬了口,得补补!”江梓豪举着铁签子左躲右闪,故意把烤得最焦的那块脆骨往远处递,逗得众人笑骂连天,“急什么?管够!今晚让你们吃成小猪!”
角落里,三个平民大叔凑在一块,手里端着豁了口的搪瓷缸子,里面盛着陈沐阳分的“高县特曲”,就着最后几块卤猪皮,喝得脸通红。“这辈子没敢想啊……”穿蓝布褂子的大叔咂了口酒,眼里闪着光,“能在高县基地吃上这么多肉,还没人敢抢……”旁边的人拍着他的肩膀:“以前是江达那伙人当道,现在有洛哥他们在,日子不一样了!”
孩子们则围在苏晴身边,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苏晴姐,威远基地真的有学校吗?”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揪着她的衣角,眼里满是期待。苏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有啊,不光有学校,还有专门教异能的老师呢,等咱们这儿安稳了,就送你们去读书。”孩子们“哇”地一声炸开了锅,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将来要学什么异能,笑声像银铃一样脆。
这场盛宴像一场迟来的甘霖,落在每个人干涸已久的心田上,哪怕是最粗糙的汉子,眼角也带着点湿润的红。
“我说江子,你这手艺真他妈绝了!”陈沐阳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腮帮子像只偷食的松鼠,手里还抓着半块烤得流油的猪排,油汁顺着指缝往下滴,滴在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他也毫不在意,“这焦皮烤得跟琥珀似的,咬一口‘咔嚓’响,比我末世前在五星酒店吃的战斧牛排还香!”
“那是自然!”江梓豪得意地扬起下巴,用铁签子戳了块肥瘦相间的烤肉,油星子溅在他胳膊上,他龇牙咧嘴地甩了甩手,还是把肉递到陈沐阳嘴边,“想当年我在夜市摆摊,就靠这手烤串,愣是从城管眼皮子底下挣出了一套两居室!那会儿排队的人能从巷口排到街尾,下雨都打伞等!”
“吹吧你就。”苏晴端着碗肉粥走过来,碗沿沾着点米油,她用指尖刮下来塞进嘴里,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不过说真的,确实比上次在张家镇烤的野兔肉强。看来猪肉的油脂香,更能衬出你的手艺。”
“那是!猪五花的油脂得烤到七分焦,才能把香味逼出来,兔子肉太瘦,差着意思呢!”江梓豪说着,又往烤肉上刷了层琥珀色的蜂蜜,“苏晴姐你也多吃点,看你今天垒墙累的,衣服都能拧出水了,多补点力气。”
陈沐阳忽然一拍大腿,震得桌子上的空碗都跳了跳,像是想起了什么宝贝:“对了!我这儿有好东西!”他转身跑到角落里的军用背包旁,蹲在地上翻了半天,从最底下掏出个用蓝布层层包着的东西,解开三层布,露出两瓶包装简陋的白酒,玻璃瓶上印着“高县特曲”四个烫金大字,标签边角都磨得起了毛,瓶身还沾着点灰,一看就藏了不少年头。
“这是从江达那别墅搜出来的,藏在床板底下,用塑料布裹了三层,估计是他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宝贝!”陈沐阳拧开瓶盖,“啵”的一声轻响,浓烈的酒香瞬间散开,带着点粮食的醇厚,连不爱喝酒的苏晴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来,咱哥几个今天不醉不休!庆祝咱们拿下高县基地,庆祝咱们有了新窝!”
林野刚啃完一根猪肋骨,闻言凑过来闻了闻,眼睛亮得像淬了光:“嚯,这酒够劲!至少窖藏五年了,我来尝尝!”他抢过酒瓶,仰头就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他“嘶”地吸了口气,脸瞬间红了,“够味!比威远基地的烧刀子强多了!”
周明也被酒香勾得动了心,他平时滴酒不沾,此刻却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酒量不行,就来一小口,尝尝味就行。”
几个核心队员围坐在临时拼起的小桌上,你一口我一口地传着酒瓶,酒液洒在桌子上,没人在意。他们聊起末世前的趣事,陈沐阳说自己当年追校花,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了支口红,结果被当成假货扔了;林野说他以前是射箭队的,拿过省赛第三,现在的弓箭还是用当年的弓改造的;周明则红着脸说,他和老婆就是在军区食堂认识的,第一顿饭她就抢了他的红烧肉。
气氛热烈得像要把屋顶掀起来,连月光都被这喧闹染得暖融融的。
御杰坐在洛羽珩身边,面前的白瓷盘里只放着几块切得很碎的烤肉,边缘烤得焦黑,还有半碗几乎没动的稀饭,米粒沉在碗底,结了层薄薄的米皮。他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偶尔用勺子舀起一点稀饭,送到嘴边又放下,眉头微蹙着,像是在忍受什么难以言说的不适。
刚才在楼上醒来时,他就觉得体内隐隐发沉,像揣了块浸了水的棉花,此刻被这喧闹一吵,太阳穴更是突突直跳,像有只小锤子在里面敲,连带着胸腔里的异能核心都泛起一阵尖锐的灼痛,像被火烧过的铁丝烫在骨头上。
“不合胃口?”洛羽珩注意到他的异样,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还是哪里不舒服?”他看着御杰的侧脸,灯光下,那原本白皙的皮肤透着点不正常的潮红,连耳尖都红得像要滴血,眼底却蒙着层水汽,显得有些涣散。
“没事。”御杰摇摇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什么,他勉强扯出个笑,嘴角的弧度却有些僵硬,“就是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会儿。”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带着点发飘的虚。
洛羽珩看他脸色确实不对劲,比刚才在楼上时还要苍白,眼白里甚至能看到几根红血丝,眼底那抹潮红也越来越深,像被夕阳染透的云。他心里揪了一下,点了点头:“去吧,好好歇着,盖好被子,有事就喊我,我就在楼下。”
“嗯。”御杰应了一声,起身时动作顿了顿,像是突然一阵头晕,他下意识地扶了下桌子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凉的桌沿让他打了个轻颤,却也稍微压下了体内那股翻涌的热。他没跟其他人打招呼,只是低着头,悄无声息地穿过喧闹的人群,背影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有些单薄,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洛羽珩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这小子今天确实不对劲,平时虽然话少,但坐得笔直,眼神清亮,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蔫蔫的,连走路都发飘。
他收回目光,拿起一块烤肉塞进嘴里,牙齿刚碰到焦脆的外皮,却突然觉得没什么胃口了。刚才还觉得鲜香的肉味,此刻竟有些腻人,油脂的香气像团棉花,堵在喉咙口,咽不下去。耳边的喧闹仿佛隔了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只剩下心脏“咚咚”的跳声,越来越响。
另一边,御杰刚回到二楼房间,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就猛地捂住了胸口,闷哼一声,身体撞在冰冷的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体内的异能像被捅翻的马蜂窝,彻底乱了套。白天吞噬江达的火系异能时太匆忙,那团橙红色的能量球还带着江达的暴戾气,没能完全炼化,此刻本就虚弱的冰系异能像条冻僵的蛇,根本缠不住那股暴躁的火焰之力。两股力量在经脉里冲撞撕扯,冰的冷冽撞上火的灼热,激得他五脏六腑都像被搅在一起,疼得他眼前发黑。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膝盖撞在床沿上,发出“咚”的闷响,他也顾不上疼,手忙脚乱地坐下,咬着牙运转异能,试图用残存的冰系能量包裹住那团乱窜的火焰,将它导引入异能核心,进行转化融合。可异能耗尽的身体像块干裂的土地,经脉脆弱得像要裂开,每一次引导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可身体深处却像有团火在烧,冷热交织,疼得他几乎要蜷缩成一团。
火系异能本就暴躁如火,此刻没了冰系的压制,更是像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仿佛被点燃,传来阵阵灼痛,连带着体温都开始飙升,皮肤烫得能煎鸡蛋,呼吸间都带着股灼热的气。
御杰蜷缩在床边,背脊弓得像只虾米,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咬肌突突直跳,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像几条扭曲的蚯蚓。他的脸色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眼底却泛着痛苦的白,视线渐渐模糊,只能死死攥着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布料里。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根本不适合融合异能,身体像块被水泡透的木头,稍微用力就会散架,可那股火焰之力已经失控,像匹疯马,不尽快驯服,只会把他的经脉彻底烧毁,到时候就算不死,也得成个废人。
宴会厅里,洛羽珩又坐了一会儿,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越涨越高,几乎要漫过胸口。他放下手里的筷子,筷子碰到空碗,发出“叮”的轻响。他跟正喝得满脸通红的周明打了声招呼:“周明,我上去看看御杰,他刚才脸色不太好,好像有点不舒服。”
“去吧去吧,”周明挥了挥手,手腕上的军表晃了晃,他舌头有点打结,“让他……让他好好歇着,今天打赵坤那老东西,他冲在最前面,肯定累坏了。”
洛羽珩没再多说,起身往楼梯口走。经过烤架时,江梓豪喊他:“洛哥,再吃块肉啊!刚烤好的脆骨!”他摇了摇头:“不了,你们吃吧。”声音里的沉郁,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二楼的走廊静悄悄的,只有楼下的喧闹声像隔着层棉花,隐约传上来,显得有些不真实。墙壁上的壁灯忽明忽暗,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有人在暗处窥探。他走到御杰的房门前,门虚掩着,留着条缝,里面黑黢黢的,没点灯。
“御杰?”他敲了敲门,指节碰到木门,发出“笃笃”的轻响,没人应。
“御杰?我进来了。”他推开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带着点不正常的灼热,像闯进了正在烧火的厨房,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脚步顿了顿。
房间里没点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像层薄纱,铺在地板上,隐约能看到床边蜷缩着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发抖。
“御杰?”洛羽珩放轻脚步走过去,伸手想开灯,指尖刚要碰到墙上的开关,却先一步触碰到了御杰的肩膀——烫!烫得惊人!像摸到了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铁块!
他猛地缩回手,指尖还残留着灼人的温度,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连忙摸出兜里的打火机,“咔哒”一声,橘红色的火苗窜了起来,微弱的火光下,只见御杰双目紧闭,脸色红得像熟透的虾子,连耳根都红得发紫,嘴唇干裂起皮,起了层细小的白屑,额头上布满了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衣领,可他的身体却烫得像个火球,连靠近都能感觉到热浪。
【系统提示:检测到队友御杰生命体征异常,发布紧急任务——照顾御杰退烧。任务奖励:完美腰臀比(永久),食欲巧克力棒x5。任务失败惩罚:宿主体能值临时扣除20点。】
“御杰!你怎么样?”洛羽珩心里一紧,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指尖刚触碰到皮肤,就被那惊人的温度烫得一缩。这温度……绝对超过了四十度,甚至可能更高!他从未见过有人烧得这么厉害!
他急忙把御杰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对方的身体软得像没了骨头,头歪在他肩膀上,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带着点急促的喘息。“御杰!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洛羽珩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他晃了晃御杰的肩膀,动作却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他。
御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白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神涣散得像团雾,根本看不清东西。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只是下意识地往洛羽珩怀里缩了缩,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滚烫的脸颊蹭着他的脖颈,带来一阵灼人的热。
洛羽珩抱着他滚烫的身体,心都揪紧了,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疼得发慌。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累,更不是小感冒,分明是出了大事!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微微抽搐,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打横抱起御杰,对方的身体很轻,却烫得惊人,像抱着一团火。他转身就往楼下跑,一边跑一边喊:“江梓豪!江梓豪!快上来!御杰出事了!”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急促的颤音,把楼下的喧闹瞬间劈成了两半。
宴会厅里的喧闹像被掐断的磁带,戛然而止。正在抢最后一块烤脆骨的年轻人停了手,举着酒瓶的陈沐阳僵在原地,连最吵闹的孩子都捂住了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楼梯口。
“怎么了洛哥?”江梓豪手里还拿着串滋滋冒油的烤肉,签子上的肉晃悠着,他却顾不上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就被洛羽珩眼里的急色吓住了,“御杰咋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发烧了,烧得厉害!烫得吓人!你快上去看看!”洛羽珩语速飞快,胸口因为急促的奔跑而剧烈起伏,声音都带着点破音。
“哎!好!”江梓豪也顾不上手里的烤串了,随手扔在桌子上,铁签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也毫不在意,转身就跟着洛羽珩往楼上跑,林野和苏晴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脸上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回到房间,江梓豪一把抢过洛羽珩手里的打火机,蹲在床边,借着微弱的火光打量着御杰的脸,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刚触碰到皮肤就“嘶”地吸了口凉气,猛地缩回手,眼睛瞪得像铜铃:“我操!这么烫?!这他妈快赶上烧开的水了!”他不敢耽搁,连忙运转治愈异能,淡绿色的光芒从他掌心溢出,像层薄纱笼罩住御杰,他闭上眼睛,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用异能探查御杰体内的情况,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