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儿哼哼唧唧什么呢？”
卓玛佯装生气，猛地扭过脸去，
“承认喜欢我，就那么难吗？”
老胡见她真动了气，顿时急了，朝着她的背影低吼道：
“我说是真的！
我一直都在暗恋你！
当年那件事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我怕再提心意会戳你的伤口，所以这么多年，我连一句都不敢说啊！”
听到老胡的话，卓玛顿时觉得内心甜蜜无比。
她撑着床头的木柱艰难转头，鬓角碎发被汗水黏在颊边，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尾泛着柔红，眼神里满是柔情。
可此刻的老胡，却像块被钉住的木头似的低着头，手指在身前的粗布衣裳上反复摩挲，
活脱脱一副小女儿家的羞怯模样——这和墓室内挥刀斩异族、血战三百回合的胡爷，简直判若两人。
卓玛见他这副囧态，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银铃般的笑声撞在木屋的板壁上，又轻轻弹回来。
老胡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喉结不自觉滚了滚，缓缓抬起头看向她，耳尖还泛着热：
“卓玛，你还没说.....对我，你是怎么想的？”
说完，他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眼神里的期待快要漫出来。
卓玛忽然发现，眼前这憨直的老胡，和记忆中那个模糊的救命身影有些不一样。
她偏过头，指尖轻轻敲了敲盖在腿上的旧棉絮，故作沉吟片刻，转过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想让我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一听有条件，老胡急忙抬头，原本有些发沉的双眼瞬间变得炯炯有神，他啪地拍了下胸脯，力道大得震得自己闷咳一声：
“卓玛，别说两个，
只要是我老胡能做到的，一百个条件我都答应！”
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卓玛笑意更浓，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可那温柔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淡。
她指尖悄悄探进被子里，摸到那把冰凉的匕首——其实她打心底里不相信，世上真有能治好她瘫痪的灵丹妙药。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老胡诉说情意——哪怕这段情意只能维持一天、一个小时，甚至一分钟，她也死而无憾。
若是老胡此刻足够细心，定会发现卓玛被子里那点细微的动静。
那把匕首是她为自己留的最后尊严。
她绝不肯以一个瘫痪之人的身份嫁给老胡，那只会拖累他。
因此，她格外珍惜此刻与他相处的每一秒，连呼吸都放得轻了些。
在老胡满是期待的目光里，卓玛缓缓点了点头，目光飘向窗外斜斜落下的夕阳，语气里不知不觉染上了一丝苦涩与遗憾：
“胡大哥，我没有那么多要求。”
她顿了顿，指尖在被子上轻轻画着圈：
“我的两个要求很简单。
第一个，不管你能不能治好我，都请你带我看一次日出日落。
我想做一次蜉蝣，朝生暮死，这样也算圆了我这悲惨的一生。”
话音刚落，老胡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咯吱响了一声，当即吼道：
“卓玛！
如果你不喜欢我，大可以直说。
如果你还在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也可以告诉我——我这条命，随时可以拿来偿还你的恩情！
今日！我敢站在这里，
就说明我有直面当年那件事的勇气！”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桌上的粗瓷碗被他带起的风晃了晃。
再次看向卓玛时，声音已经平静下来：
“不管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我先治疗你的伤势。
等一切尘埃落定，你有什么事，再慢慢跟我说。”
躺在床上的卓玛却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眉头轻轻蹙起，满心困惑——她的话里没有任何歧义，只是想珍惜和老胡相处的最后时光，他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不等她开口发问，老胡已经从怀里摸出两个油纸包，将造化丹和洗髓丹一股脑塞进了她嘴里。
卓玛察觉到异物，刚想偏头吐出来，老胡不知从哪儿端来桌边的搪瓷杯，就着她的嘴灌了下去。
咕咚一声，两枚丹药便被她吞进了腹中。
做完这一切，老胡一言不发地转身，脚步重重地走出了里屋，木门在他身后吱呀响了一声。
外屋的桌前，柳逸正用牙签挑着牙缝，胖子和小胖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
见刚才还喜上眉梢的老胡，此刻竟阴沉着脸走出来，一个个都收了声，满脸狐疑地面面相觑。
见老胡这副模样，众人心里都清楚，里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出于尊重，他们刚才并未刻意去偷听，只是那扇木门不怎么隔音，隐约能听到两人的对话碎片。
柳逸皱起眉，将牙签扔在桌角，率先开口问道：
“老胡，你摆着这张臭脸给谁看？
怎么，刚让卓玛松口，就给人家甩脸子？”
话一出口，他的语气也不自觉地重了几分。
老胡重重叹了口气，拉开一张木凳坐下，椅腿在泥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酸涩：
“柳爷，
我老胡是什么人，别人不了解，你还不清楚吗？
当年的事，我确实欠卓玛一条命。
从那以后，无数个夜里，她都像天使一样出现在我梦里——我对她，早就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这次多亏了你们，才让我看清自己的心意。”
他抬起头，目光依次扫过柳逸、胖子，最后牢牢落在洛桑身上，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线：
“当我确认自己喜欢卓玛的时候，以前堵在心里的那些事，那一刻全通了。
哪里有什么天使，哪里有什么挥之不去的恐惧，不过是我自己懦弱，连面对救命恩人的勇气都没有。
可等我咬着牙做好一切准备，想要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时，
她却.......
呵呵呵！、、、
她、、、、她却好像已经有了厌世的念头，这让我怎么都想不通。”
空气凝滞了几秒，老胡喉结滚动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卓玛是不是还在记恨当年的事。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要不是因为我，她这些年不会受那么多罪——被村里人戳着脊梁骨骂，被那些异样的眼光扎得浑身疼。
那种滋味，我尝过，不好受。
我也敢打包票，我能补偿她，往后的日子，我这条命都能给她。
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