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骨汤的油星在白瓷碗底凝出细密的圈，像谁用指尖蘸着油画了朵残缺的花。林雪正用抹布擦着餐桌边缘的油渍，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打在她手腕上，把那道洗得发白的银镯子照得发亮，镯子内侧刻着的小字被磨得模糊，却依旧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
江流靠在床头，看着她利落的动作，喉结在脖颈间上下滚动，那句“我来吧”在舌尖转了三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后背的伤口像条潜伏的蛇，稍一动弹就钻心地疼，提醒着他此刻的无能为力。
“下午我出去转转。”林雪把抹布搭在椅背上，转身去挂钩上取那件蓝色工装马甲。马甲的袖口磨出了毛边，肩膀处还有块洗不掉的油渍，是上次拉水泥时溅上的。“刚回来时李叔说南头建材市场有车瓷砖要送，我去把这活儿干了。”
江流的眉头“唰”地拧成个疙瘩，后背的伤口跟着抽痛了一下，像被人用针狠狠扎了一下：“不行，你骑三轮车不稳当。”
“我跟着你跑了几，年活儿，这城里的大街小巷比自家院子还熟，闭着眼都能绕着市场转三圈。”林雪套上马甲，拉链“刺啦”一声拉到顶，露出里面洗得泛黄的白t恤，领口处有个小小的补丁，是她自己用同色线绣的。“还说我，你忘了去年暴雨天，是谁骑着三轮车把陷在泥里的货车拖出来的？”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江流混沌的记忆里。他模模糊糊记得有这么回事——倾盆大雨里，林雪披着件雨衣，咬着牙蹬着三轮车，车斗里装着沉重的拖车绳，水花溅得她满身都是。可具体的画面像被蒙上了层毛玻璃，怎么也看不清。他只能梗着脖子犟：“那不一样，你一个女人家——”
“女人家怎么了？”林雪转过身，手里正往帆布包里塞着捆扎绳，绳子被她缠得整整齐齐，“女人家就不能拉货挣钱了？还是说你觉得我挣的钱不干净？”
“我不是那意思！”江流急得想坐起来，被子“哗啦”一声滑到腰际，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疼得他倒抽口冷气，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我是说我这伤没事，等我起来——”
“等你起来，南头的活儿早就被别人抢了。”林雪走过来按住他的肩膀，掌心带着刚洗过碗的凉意，像块温润的玉贴在他皮肤上。“医生说你这脑袋的伤最忌乱动，你想再躺一个月？还是想让老大老二下个月交不上学杂费？”
提到孩子，江流的气势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矮了半截。他记得小宝昨天放学回来，举着张画满小红花的作业本，辫子上还别着朵皱巴巴的小雏菊，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快点好，小宝带你去吃学校门口的，草莓味的。”那软糯的声音，现在想起来还熨贴着心口，像晒过太阳的棉花。
“那你……早点回来。”他终于松了口，声音闷得像被棉花堵住，“骑车慢点，别贪多，重活别接。”
林雪笑了，伸手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指尖不经意间蹭过他的耳廓，带着点微凉的痒。“知道啦，我们家江大作家。”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我会去接儿子们，晚饭我回来给他们做最爱的可乐鸡翅。你在家乖乖躺着，别乱翻东西，我把药放在床头柜第一层了，记得按时吃。”
门轴“吱呀”一声轻响，院子里很快传来三轮车发动的“突突”声，那声音起初有些卡顿，像是引擎在撒娇，片刻后顺畅起来，混着清脆的车铃声，像串珠子滚过巷口。江流扒着窗沿往下看，见林雪骑在那辆半旧的蓝色三轮车上，帆布包在车斗里晃了晃，背影在街角拐了个弯，被来往的行人遮住，不见了。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把空气敲得越来越沉，像灌了铅。江流躺了会儿，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进入系统空间。”
看着这古色古香的房间，书架上孤零零的着一本书，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一圈书架摆满？
江流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结，眼前的屏幕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看着还有3次的自由演绎模式，他心里有点小期待“系统，开启自由演绎模式。”
【自由演绎模式开启】
【演绎世界：洪光世界】
【世界等级：5级】
【演绎角色：部落族长·吉】
【主线任务：1. 带领部落成员在荒兽环伺的洪荒大陆存活三十天；2. 传播文明火种（基础要求：掌握钻木取火技术、制作三件以上实用工具）】
【任务奖励：每完成一个文明成就，奖励文笔点100，笔墨点500。文笔点可兑换现金、笔墨点及自由任务，任务失败无惩罚】
洪荒部落？族长？
江流心中一喜。他自小就爱听村里老人讲上古神话，神农尝百草、燧人氏钻木取火的故事听得他如痴如醉。带领部落存活、传播文明？这差事听起来可比上次在民国应对那些勾心斗角的人贩子容易得多，至少目标明确，不用费尽心机猜测人心。
“听起来不错，开始吧。”他在心底回应。
【演绎程序启动……】
【记忆接收开启………】
【空间通道构建中……传送倒计时：3，2，1……】
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汁，瞬间晕染开一片混沌。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比第一次穿越强烈十倍，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碎后又强行拼接，耳边是尖锐的嗡鸣，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刺穿着耳膜。
下一秒，脚踏实地的触感传来，可随之而至的，是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江流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天空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像是被泼了血的画布，低垂的云层中翻滚着黑色的闪电，却听不到丝毫雷声。脚下的土地是黑褐色的，踩上去软乎乎的，仿佛浸透了血与肉泥，黏糊糊地沾在鞋底，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湿滑。
四周是些用巨石和树干搭成的简陋房屋，大半已经坍塌，断壁残垣间散落着破碎的兽骨和染血的皮毛。空气中漂浮着黑色的灰烬，落在脸上带着灼热的温度，混杂着浓郁的血腥气与焦糊味，呛得他忍不住剧烈咳嗽。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就在不远处炸开，声波震得他胸腔发疼，头晕目眩。江流僵硬地转过头，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是一头体型堪比大象的怪物，脑袋形似鳄鱼，却长着三只铜铃大的眼睛，瞳孔呈竖瞳状，闪烁着冰冷的绿光。它的皮肤是青灰色的，布满了碗口大小的疙瘩，每块疙瘩上都嵌着尖锐的骨刺，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滴落，落在地上“滋滋”冒烟，将黑褐色的泥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此刻，它正咬着一个部落族人的胸膛，锋利的獠牙轻易地撕裂了对方的皮肉，鲜血混着内脏喷溅出来，溅在旁边的石墙上，发出“啪嗒”的声响。那个族人还在挣扎，手臂徒劳地挥舞着，最终抽搐了几下，彻底没了声息。
不远处，还有数不清的“荒兽”在肆虐——有的像长着翅膀的巨狼，翅膀展开足有三米宽，利爪一挥便将坚硬的树干劈成两半；有的像没有脑袋的蟒蛇，身体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嘴巴，每个嘴巴里都有利齿，正疯狂地吞噬着奔逃的族人；还有的像小山似的棕熊，却长着六条腿，奔跑起来如同一阵狂风，所过之处，房屋倒塌，血肉横飞。
“族长！快逃！快带剩下的人去后山！”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冲他嘶吼，他的左臂已经不翼而飞，伤口处露出森白的骨头，手里却还挥舞着一根磨尖的石矛，试图拦住一头扑来的翼狼。
可他刚冲上去，就被翼狼的翅膀狠狠拍中，像个破布娃娃似的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块巨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再也没有动弹。
族长？是在叫我？
江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粗糙、宽厚，布满了老茧和伤疤，掌心还攥着一根缠着布条的木杖——木杖顶端镶嵌着一块磨得光滑的兽骨，上面刻着些歪歪扭扭的纹路，大概是“吉”的信物。
身上穿着的兽皮又硬又沉，散发着浓烈的腥气，像是某种大型野兽的皮毛，勉强能遮住身体。他的身高似乎也比在现实中高了些，视线所及，能看到更多触目惊心的惨状。
可现在根本不是适应身份的时候！
惨叫声、嘶吼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房屋倒塌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来自地狱的交响曲。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孩子，被一头巨蟒状的荒兽缠住，小小的身体瞬间被勒得变形，骨骼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最后只剩下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哭嚎。
一个女人举着石斧冲向那头三只眼的鳄鱼怪，她的头发散乱，脸上沾着血污，眼神却异常凶狠。可她刚冲到鳄鱼怪面前，就被对方一尾巴甩中，连人带斧飞出去，重重地撞在燃烧的木柴堆上，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惨叫声很快被火焰的“噼啪”声淹没。
这不是神话传说，而是活生生的屠杀！
江流的腿像灌了铅一般，根本迈不开步子。他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事，便是工地上的一次塌方，埋了三个工友，可跟眼前的场景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喘不过气，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
“吼！”
又一声咆哮从头顶传来，比刚才的任何声音都要响亮，仿佛天空都在随之颤抖。江流机械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头他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兽，身躯像一座移动的小山，光是一条腿就有他整个人那么粗。它的皮肤是灰黑色的，上面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鳞片，每片鳞片都有脸盆那么大，边缘闪着金属般的寒光。此刻，它正抬起那条巨腿，朝着他的方向，缓缓落下！
阴影瞬间笼罩了他，像一块巨大的黑布，遮住了本就昏暗的天空。江流甚至能看清它脚掌上的纹路，里面还嵌着碎骨和毛发，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熏晕过去。
“不……不要……”
他想逃，可身体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林雪的脸、小宝举着满分试卷的笑脸、家里藤椅上暖融融的阳光……所有温暖的画面在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那只不断逼近的巨脚。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他能感觉到那巨腿落下的风压，吹得他头发根根竖起，兽皮披风猎猎作响。他能想象到自己被踩碎的瞬间——骨头断裂的脆响，内脏被挤出身体的温热，还有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啊——！”
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抬起双臂，举过头顶，做出最后的抵挡。可他心里清楚，这根本无济于事，就像用鸡蛋去撞击城墙。
粗糙的兽皮摩擦着掌心，巨腿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见鳞片反射的暗红色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