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重，混杂着食物腐败的酸馊气，在封闭的空间里盘旋。江流让王倩带着林小宇退到零食区，又对赵兰轻声道：“你也去那边等着。”
赵兰没动，只是死死盯着地上的王哥，双手攥得发白，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紫色。她的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江流没再劝，提着染血的轻钢剑，一步步走向躺在地上的王哥。
断腿处的血还在汩汩往外冒，王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抽气声。看到江流走近，他眼里迸发出混杂着恐惧与怨毒的光，却连抬手指点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像条离水的鱼般徒劳地张着嘴。
“想活命，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江流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剑尖在他完好的那条腿上轻轻点了点，“第一个，你什么时候觉醒的火系异能？怎么觉醒的？”
王哥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嘶哑得像破锣：“爆……爆发后的第二十天……食物吃完了，我们出来寻找食物……我被丧尸追，眼看要被咬了，心里想着‘烧死你们’，手上就……就真的冒火了……”他喘了口气，眼神飘向旁边的尸体，“不光是我，老狼也是那天觉醒的，他被异化狗咬了，没变成怪物，反倒长出了狼毛……”
江流皱眉——看来异能觉醒确实与极端情绪或生死危机有关，和他之前的猜测吻合。他又问：“异晶的用处，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是……是听别人说的。”王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们一开始不知道这珠子能干嘛，后来遇到一伙人，他们说这是‘能量晶核’，能让异能变强……我们抢了他们的晶核，试了试，真的有用……”
“哪伙人？”
“不……不认识，就见过一次，在城东的加油站……”王哥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有枪，武器看起来很先进。本来我们是想跟着他们混的，可是我们又不想被人管着……我们打不过，趁他们不注意，我们打晕一个带我们的那个人，抢了两颗1级晶核就跑了……”
江流没再追问那伙人的细节——末世里萍水相逢的掠夺者太多，线索太模糊，没必要浪费时间。他换了个问题，剑尖微微用力，刺破了王哥的裤腿：“你们在这超市待了多久？外面的异化生物去哪了？”
提到这个，王哥的脸上竟闪过一丝得意，尽管这得意很快被痛苦淹没：“我们……我们在这待了五天了！这超市是老子发现的风水宝地！”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外面的怪物？都被我们引去西边的烂尾楼了！老狼兽化后力气大速度快，能扛动死猪，我们把死猪扔到烂尾楼，那些玩意儿就跟着过去了……”
“每天都引？”
“不……不用每天，那些怪物笨得很，只要有血腥味，能在那守好几天……”王哥忽然意识到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你……你问这个干嘛？”
江流没理他，指了指赵兰继续道：“除了你们三个和她，还有其他人吗？”
“没……没了……”王哥连忙摇头，“就我们四个……哦不，昨天那个已经被……”他话说到一半，看到江流冰冷的眼神，突然闭了嘴，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
这时，赵兰突然往前走了两步，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王倩想拉住她，却被她轻轻挣开。
江流转过头，看向这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的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可那双眼睛里，却翻腾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
“赵姐，”江流的声音放轻了些，“你想亲自报仇吗？”
赵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王哥，嘴唇翕动着，像是在默念什么。过了几秒，她才用一种极轻、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说：“我丈夫和孩子……他们没死于地震，没死于异化生物……”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们死在这些人渣手里……是虐杀……”
最后三个字出口时，她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恨意再也抑制不住，眼泪顺着眼角滚落，却不是泪，更像是淬了毒的冰碴。
江流沉默了片刻，没再追问细节。有些痛苦，不需要说出来，也能让人感受到那份沉重。
他转过身，看向还在地上抽搐的王哥。剑光一闪，“咔嚓”两声脆响，王哥的双臂被齐肩斩断。
“啊——！”凄厉的惨叫响彻超市，王哥的身体像虾一样弓起，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肩膀，眼里终于露出了彻底的绝望，却没有哀求，只是用一种怨毒到极致的眼神盯着江流，像是要把这张脸刻进骨子里。
江流没理会他的目光，捡起地上的轻钢剑，用布擦了擦剑身上的血污，然后递到赵兰面前。
“手刃仇人，或许能让你心里好受点。”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记住，这不是结束，是你重新活下去的开始。”
赵兰看着那柄还带着余温的剑，又看了看地上哀嚎的王哥，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剑柄，又猛地缩了回去，像是被烫到一样。
王倩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赵姐，别勉强自己。”
赵兰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次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剑柄。剑身冰凉，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心绪平静了几分。
她一步步走向王哥，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王哥看到她过来，突然疯狂地扭动起来，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像是在咒骂，又像是在发泄最后的疯狂。
赵兰站在他面前，高高举起了剑。过往的画面在她脑海里闪过——丈夫笑着递过一个苹果，孩子抱着她的腿撒娇，一家人挤在临时避难所里互相打气……最后，这些画面都被眼前这张狰狞的脸撕碎。
“为了阿明，为了乐乐……”她轻声说，然后猛地挥下了剑。
剑光落下，超市里的惨叫戛然而止。
赵兰扔掉剑，瘫坐在地上，捂住脸，终于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里，有痛苦，有委屈，有恨意，也有一丝终于卸下重负的释然。
王倩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林小宇站在零食区的货架后，偷偷看着这一幕，小脸上满是茫然，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悄悄攥紧了拳头。
江流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看向外面的街道。夕阳正一点点沉下去，将天空染成一片诡异的橘红色。西边的烂尾楼方向隐约传来异化生物的嘶吼，看来王哥说的是实话。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哭泣的赵兰，对王倩说：“收拾东西，我们尽快离开这里。血腥味和刚才的惨叫，肯定会引来麻烦。”
王倩点点头，开始快速整理背包里的物资。林小宇也跑过来帮忙，把散落的罐头一个个捡起来。
过了一会儿，赵兰的哭声渐渐停了。她抬起头，脸上还有泪痕，眼神却比刚才清亮了许多。她站起身，对江流和王倩说了声“谢谢”，然后走到货架旁，默默地帮着整理物资。
没人再提起地上的尸体，也没人再提起刚才的事。有些伤痛，需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消化。
江流检查了一下系统空间，药品、食物、水已经对了很多。“还好系统包裹能叠加同类物品，不然还真装不下。”他低声自语，走到赵兰身边，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喝点水，我们要去医院找更多的药品，可能还会遇到其他幸存者。”
赵兰接过水，喝了一口，点了点头：“我以前在医院做过护工，对市一院的布局很熟。药房在门诊楼二楼，急救设备在急诊楼……”她顿了顿，补充道，“爆发前，住院部的地下仓库囤了一批抗病毒血清，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抗病毒血清？”江流眼睛一亮，“那东西很重要，虽然不确定对异化病毒有没有效果，但必须搞到手。”
王倩也道：“有了血清，就算被异化生物抓伤，也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林小宇仰起脸：“江哥，医院会不会有很多怪物？”
“肯定会有。”江流摸了摸他的头，“但我们有赵姐带路，小心点，没问题的。”
四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超市。路过王哥的尸体时，赵兰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跟上了前面的三人。
走出超市大门，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些许身上的血腥味。西边的天空只剩下最后一抹余晖，远处的街道开始变得昏暗，偶尔有异化生物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像鬼火一样闪烁。
“我们先找个地方过夜，明天一早去医院。”江流指着不远处一栋看起来相对完整的居民楼，“那栋楼只有五层，视野好，容易防守。”
赵兰点头：“我知道那栋楼，以前是教师家属楼，结构很结实。”
四人沿着街边的阴影，快速向居民楼移动。路过一个拐角时，林小宇突然拉住江流的衣角，小声说：“江哥，后面好像有东西跟着我们。”
江流立刻停下脚步，回头望去。黑暗中，几道模糊的影子在垃圾桶后面晃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异化鼠。”他握紧轻钢剑，“数量不多，王倩，控制住它们的行动。”
王倩掌心绿光一闪，几道光带射向阴影处。只听几声尖叫，几只拳头大的异化鼠被光带缠住，动弹不得。江流上前，几剑解决了它们。
“这些东西鼻子太灵了。”王倩收回绿光，眉头微蹙。
江流从背包里摸出三瓶小巧的喷雾，递给她们：“这是气味隔绝剂，喷在身上能暂时掩盖气味。”
三人连忙往身上喷洒，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散开，压过了残留的血腥味。
再次上路时，江流的系统力又派上了用场。他总能提前发现藏在楼道口或广告牌后的低级异化生物——比如蜷缩在快递柜里的异化猫，或是趴在路灯上的吸血蝙蝠，好几次帮他们避开了不必要的战斗。
走到教师家属楼楼下，江流示意三人在原地等候，自己先上楼侦查。他动作轻捷地爬上三楼，逐层检查了房间，确认没有异化生物或其他幸存者的踪迹，才对楼下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他们选了三楼东侧的一个房间，窗户正对着街道，视野开阔，能清晰看到百米外的动静。江流用沉重的衣柜顶住房门，又在门缝里塞了根细线，线头系着个空易拉罐——只要有人推门，就能立刻发出警报。
王倩和赵兰在房间角落铺了几张干净的报纸，算是临时的床铺。林小宇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窗边，借着月光警惕地扫视楼下，像个小大人般抿着嘴，眼神里少了几分怯懦。
夜深了，窗外传来异化生物的嚎叫，此起彼伏，像是一首绝望的夜曲。房间里，只有王倩掌心流转的绿光发出微弱的光芒——她正在吸收1级异晶，脸上带着专注的神情，绿光比下午时凝实了些许。
赵兰靠在墙边，望着窗外的黑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江流知道她还没完全走出阴影，但眼神里的死寂已经淡了些，多了一丝对未来的思索。
林小宇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嘴角微微上扬，大概是梦到了和平年代的场景。
江流检查了一下轻钢剑，剑刃已经有了许多缺口，今天对付3级异化生物感觉到明显吃力。他取出一根变异骨刺，用布条小心翼翼地绑在剑身外侧，骨刺的锋芒与剑刃交错，透着森然的寒意——这样劈砍时能借助骨刺的硬度增加穿透力，对付坚硬的表皮应该更有效。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门边闭目养神，耳朵却始终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脑海里梳理着今天的信息：异能觉醒与极端情绪相关、异晶用途已在小范围流传、医院可能存在抗病毒血清、还有那伙持有枪械的神秘人……每一条线索都指向更复杂的末世图景。
明天去医院，注定不会轻松。但他看着身边的同伴——王倩的异能日渐熟练，赵兰重拾了活下去的勇气，林小宇也在快速成长，心里忽然多了几分底气。
黑暗中，江流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不管前路有多少危险，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有希望。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洞的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下了一地碎银。这末世虽暗，却总有些微光，在不经意间照亮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