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胡同18号的门牌在月光下泛着青白色。周远站在这个四合院门前，手中的钥匙沉甸甸的。丽莎短信中说这里会有需要的证据，却没说明具体是什么。
钥匙刚插入锁孔，背后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周远警觉地转身，看到姬彪飞从阴影中走出，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西装外套沾满灰尘。
你没事？周远压低声音，新闻说爆炸现场发现血迹...
姬彪飞摸了摸额头：轻伤。爆炸前五分钟我收到匿名警告。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丽莎呢？
没来。只给了钥匙。
门锁发出生涩的咔哒声。院内杂草丛生，显然多年无人居住。正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嘴。
周远打开手机照明，光束照出屋内厚重的灰尘和蛛网。家具上盖着白布，墙上挂着几幅发黄的老照片。其中一张特别引人注目——年轻时的丽莎祖父李铭站在一群苏联专家中间，胸前别着枚徽章，隐约可见三个菱形图案。
St集团的标记。姬彪飞凑近查看，但照片拍摄于1965年，那时St集团还没成立...
周远的心跳加速。如果丽莎的祖父早在六十年代就与外国矿业势力有联系，那么三菱形的历史可能比想象的更久远。他继续查看其他照片，在墙角发现一个老式保险柜。
需要密码。姬彪飞试着转动旋钮，试试1979？
柜门纹丝不动。
周远想起档案中的日期：1978年12月15日。
咔嗒一声，保险柜开了。里面只有一个牛皮纸信封和一个小型磁带录音机。信封里是一沓英文文件，最上方印着中国五矿江华稀土项目初步分析（1979）。
江华？周远皱眉，江西那个？
姬彪飞快速浏览文件：不，是湖南江华县。这里说...发现超高品位轻稀土矿脉，预测储量占全球已知储量的12%。他翻到最后一页，声音突然变调，项目负责人签名...张建国？！
周远夺过文件。没错，那确实是张工的笔迹。但张工从未提起过江华项目，更没说过与五矿集团合作的事。除非...这不是官方项目？
录音机里传来沙沙声，接着是一个苍老的、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
李铭1987年录音。我快不行了，必须留下记录...1979年三菱形计划终止后，St通过特殊渠道获取了草楼稀土数据。但张建国偷偷保留了一部分关键样本，转移到江华...我奉命追回，但发现那里有更大矿脉...上级命令我停止行动，说这事关中美关系大局...
录音突然被一阵刺耳的干扰音打断，接着是李铭急促的喘息：
他们不知道我发现了真相...江华的稀土不是自然形成的...是人为改造的地质结构...张建国开发了一种生物选矿技术，用特殊细菌富集稀土元素...这技术价值连城...St派来的人明天就到...如果我出事...
录音戛然而止。
周远和姬彪飞面面相觑。生物选矿技术？人为改造的地质结构？这完全颠覆了传统矿业认知。更惊人的是，如果张工四十年前就掌握了这种技术，为什么从未发表？
看这个。姬彪飞从文件堆底部抽出一张地质图，江华矿区的坐标...和天工系统去年自动标记的异常区几乎重合！
周远背脊发凉。天工系统确实有时会标记一些不符合常规地质模型的区域，他以为是算法缺陷。但如果系统无意中继承了张工的稀土识别能力...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郑毅发来的加密文件。点开后，屏幕上显示出一份标有的现代报告：《江华矿区稀土异常再调查（2023）》。报告结论令人震惊：江华矿脉的稀土品位在过去四十年持续上升，完全违背自然衰减规律，证实了生物活性富集假说。
郑毅怎么会...周远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
姬彪飞迅速关掉手机照明。两人屏息静气，听到院门被推开，至少三个人的脚步声。一道手电光束扫过窗户。
分头找！一个粗犷的男声命令道，重点是老头的日记和录音带。
周远轻轻将文件塞回保险柜，示意姬彪飞躲到里屋。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亮起——丽莎来电！刺眼的屏幕光在黑暗中如同灯塔。
在那里！脚步声迅速逼近。
姬彪飞猛地推开后窗：
两人翻窗跳进后院，撞倒一堆空花盆。追兵已经冲进正房，手电光乱晃。周远看到后院围墙有道小门，但挂着拳头大的铁锁。
上去！姬彪飞蹲下搭起人梯。周远踩着他的肩膀爬上墙头，正要伸手拉他，一声闷响传来——姬彪飞闷哼一声，右腿鲜血直流。
枪伤！他们装了消音器！周远压低声音。
姬彪飞咬牙撕下衬衫下摆扎紧大腿：你先走！带着文件去找...
他的话被第二声枪响打断。子弹擦着周远耳边飞过，打在墙砖上溅起火花。千钧一发之际，后院小门突然打开，一只纤细的手伸出来：快进来！
是丽莎·陈！周远奋力将姬彪飞拽上墙头，两人跌落到隔壁院中。丽莎迅速锁上门，领着他们穿过迷宫般的胡同。
为什么帮我们？周远气喘吁吁地问，一边扶着血流不止的姬彪飞。
丽莎拦下一辆出租车：因为那些稀土技术本该造福人类，而不是成为St集团的垄断工具。她递给周远一个U盘，这里有我祖父收集的所有证据，包括St在全球的资源掠夺记录。
出租车驶向协和医院。姬彪飞因失血而脸色苍白，却还紧抓着那些文件：江华...必须派人保护矿区...
已经晚了。丽莎看着窗外，三天前，St集团通过壳公司收购了江华周边的勘探权。他们借口寻找锂矿，实际...
周远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只有一张图片：天工系统的稀土识别界面，显示江华矿区某处的稀土浓度正以每小时0.3%的速度异常上升。图片下方写着一行小字：张老师的细菌还活着，在等你唤醒。
发信人署名：郑毅。
郑毅到底是谁？周远直视丽莎。
出租车驶过长安街，天安门城楼在夜色中巍峨矗立。丽莎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他是安全部门资源保护司的特勤，专门调查战略矿产走私。但他最近发现...系统内部有人向St集团泄露情报。
姬彪飞虚弱地笑了：所以我们在草楼矿遇到他不是巧合...
不只是草楼。丽莎转向周远，郑毅十年前就潜伏在矿业大学。他是张建国安排保护你的最后一道防线。
周远如遭雷击。那个总在图书馆的学长？毕业论文答辩时提出关键建议的校外专家？原来郑毅已经守护了他整整十年...
医院急诊室的灯光刺眼。医生接手姬彪飞后，丽莎将周远拉到走廊角落：现在你明白St集团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天工系统了？它不仅能在全球范围内定位稀土矿，还能激活张建国留下的生物富集过程。
周远靠在墙上，思绪万千。如果公开这项技术，可能引发全球资源争夺战；如果隐瞒，又违背了张工发展技术造福人类的初衷。他终于理解了导师当年的两难处境。
还有更糟的。丽莎调出手机上的新闻，St集团今早宣布，他们的智能勘探系统在中国南方发现超大型锂矿。地点就在...
江华。周远接过话，胸口如压巨石。St集团一定是破解了部分稀土识别技术，现在要抢先控制矿区。
丽莎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听后，她的脸色变得煞白：郑毅失踪了...最后定位在五矿集团大厦。
周远想起那张显示稀土浓度上升的图片。如果St集团已经派人进入江华矿区，而张工的生物选矿技术仍在运作...他们可能无意中激活了某种不可逆的过程。
我需要见李卫国。周远下定决心，天工系统必须升级，但不是为了St集团想要的目的。
什么目的？丽莎追问。
不是寻找稀土...周远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而是控制它们。张工当年封存技术，就是预见到这一天。
晨光中，一架直升机掠过城市上空，向着南方飞去——那是江华的方向。四十年前被掩埋的真相与未来十年的资源战争，在这一刻交汇。周远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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