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完全散去，武通就背着布包出了武祖门。淬体丹的浪费像块石头压在他心里，修炼区弟子的嘲讽、赵虎的挑衅，还有自己一次次失败的无力感，让他实在无法在黄土地上静下心来。周武看出了他的烦躁，昨晚特意跟他说：“要是觉得闷，就下山走走，青云镇的早市很热闹，或许能让你心情好点。”
武祖门坐落于青云山脉主峰，山脚下的青云镇依傍山门而建，镇上的居民大多以贩卖灵草、妖兽皮毛为生，或是开着茶馆酒肆，招待往来的修士。对武通来说，青云镇是他小时候常来的地方 —— 那时父母还在宗门，常会带他来镇上买糖人，苏念儿也总缠着他，要去看镇东头的杂耍班子。
走到山脚下时，晨光刚好穿透晨雾，洒在青云镇的青石板路上。镇口的牌坊上刻着 “青云镇” 三个大字，字缝里还残留着去年过年时贴的红纸痕迹。镇上已经热闹起来，挑着担子的小贩沿街叫卖，茶馆的伙计站在门口招揽客人，穿着粗布衣服的孩子在巷子里追逐打闹，空气中弥漫着包子的香气、灵草的清苦和妖兽肉的腥气，混杂成一股鲜活的烟火气。
武通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走，看着熟悉的街道，心里的压抑稍稍缓解了些。他路过一家卖糖人的小摊，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用麦芽糖捏着栩栩如生的小兔子。武通停下脚步，想起小时候父母带他来，他总会缠着要一个兔子糖人，苏念儿则喜欢捏成蝴蝶的样子，两人还会比谁的糖人更甜。
“小伙子，要个糖人吗？” 老人抬头看到武通，笑着问，“刚捏好的兔子，还热乎着呢。”
武通摇了摇头，轻声说：“不用了，谢谢老人家。” 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暖意传来，像是苏念儿在轻轻安慰他 —— 等念儿回来，再带她来买糖人吧。
他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卖发簪的小店，橱窗里摆着一支桃木簪，簪头刻着一朵小小的兰花，和苏念儿去年丢的那支很像。武通停下脚步，盯着发簪看了许久，想起苏念儿当时懊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他走进店里，店主是个中年妇人，见他进来，热情地招呼：“小伙子，想买支发簪送心上人？这桃木簪是用百年灵桃木做的，能安神，很适合姑娘家戴。”
武通拿起那支兰花簪，指尖传来桃木的温润，他轻声问：“多少钱？”
“五十块下品灵石。” 妇人笑着说，“看你面生，是武祖门的弟子吧？算你便宜点，四十块就好。”
武通从布包里拿出灵石，小心地将发簪放进贴身的布袋里 —— 等苏念儿回来，就把这支簪子送给她，她肯定会喜欢的。
出了发簪店，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武通走到镇中心的茶馆，打算进去喝杯茶，歇歇脚。茶馆里很热闹，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大多是往来的低阶修士，或是镇上的商户，正围着桌子高谈阔论。武通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绿茶，慢慢喝着。
“你们听说了吗？武祖门的那个圣子武通，昨天又浪费了一颗蕴灵淬体丹！”
邻桌的一个修士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到。武通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却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
“蕴灵淬体丹？那可是能让武修境突破武师境的宝贝啊！就这么浪费了？” 另一个修士惊讶地问。
“可不是嘛！” 最先开口的修士压低声音，却故意让武通能听到，“我听武祖门的一个弟子说，那武通服用淬体丹后，灵气刚凝聚就没了，连武师境的边都没摸到！真是个天生的废体，再好的资源到他手里也是白搭。”
“我早就听说了，那武通十六岁还在武修境，全靠他父母是武帝，才当上圣子的。” 旁边一个穿锦袍的修士冷笑一声，“前几天五仙山的墨尘少主去武祖门挑衅，他连切磋都不敢，真是丢尽了武祖门的脸。”
“何止啊！” 又一个修士凑过来，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我还听说，他父母在西荒妖域跟妖族打仗，最近败了好几次，连武帝的脸面都快保不住了！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儿子，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砰！”
武通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茶水溅了出来。他猛地站起身，眼神里满是愤怒 —— 他可以忍受别人嘲讽自己，却不能忍受别人诋毁他的父母！父母在西荒浴血奋战，守护的是整个武祖大陆的安宁，这些人凭什么在这里造谣？
茶馆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武通身上。最先开口的修士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他，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哟，这不是武祖门的圣子殿下吗？怎么，我说错了？你父母在西荒打败仗，你又浪费珍贵丹药，难道还不让人说了？”
“你胡说！” 武通的声音带着颤抖，“我父母在西荒拼死守护，从未打败仗！你要是再敢造谣，我饶不了你！”
“饶不了我？” 那修士嗤笑一声，站起身，露出身上的武师境灵气波动，“就凭你一个连武修境都没突破的废体？也敢跟我叫板？我看你是在武祖门待久了，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周围的人都开始起哄：“就是，一个废体还敢嚣张！”
“让他知道知道，不是所有修士都像武祖门的人那样惯着他！”
“教训教训他，让他别以为有个武帝爹就了不起！”
武通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武师境修士的对手，可他不能退缩 —— 父母的名誉，绝不能让这些人随意诋毁！
就在这时，他的衣袖被人轻轻拉了一下。武通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灰布衣服的少年站在他身后，少年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脸上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表情，手里还提着一个药篮。“圣子殿下，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就是想故意激怒你。” 少年小声说。
武通愣了一下，认出这少年是镇上药铺的学徒，以前苏念儿来买草药时，他见过几次。“谢谢你，我没事。” 武通低声说。
“你没事？” 那武师境修士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武通，“今天我就替武祖门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废物，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武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腰间的玉佩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暖意，丹田处的暖流瞬间涌动起来，一股微弱的力量顺着经脉流遍全身。他的反应突然变快了，在修士的手即将碰到他肩膀时，猛地侧身躲开，同时右手快如闪电，抓住了修士的手腕。
“什么？”
修士愣住了，周围的人也都惊呆了 —— 一个武修境的废体，居然能躲开武师境修士的攻击，还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武通自己也愣了一下，他能感觉到，手腕上传来一股奇怪的力量，让他能轻松握住修士的手，甚至能感觉到修士体内灵气的紊乱。他想起昨晚撞见武凝霜时，玉佩爆发的力量，又想起藏书阁老人说的 “守护之气”，心里突然明白了 —— 这是玉佩和体内道祖灵魂的力量，在保护他。
“你…… 你放开我！” 修士反应过来，想挣脱武通的手，却发现武通的手像铁钳一样，怎么也挣不开。他开始运转灵气，想强行挣脱，可灵气刚运转到手腕，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根本无法凝聚。
“你刚才说我父母什么？” 武通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里带着一股让修士莫名心慌的气势，“我父母在西荒浴血奋战，守护的是整个武祖大陆的安宁，你有什么资格诋毁他们？”
修士被武通的眼神吓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 我只是听说的，不是故意的……”
“听说的就能随便乱说？” 武通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修士疼得龇牙咧嘴，“给我道歉！为你刚才说的话，给我父母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修士连忙道歉，“我不该造谣，不该诋毁武帝大人，求你放了我吧！”
武通松开手，修士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捂着手腕，眼神里满是恐惧和不可思议。他看了武通一眼，不敢再停留，转身就跑出了茶馆。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看着武通的眼神里满是敬畏 —— 刚才那个修士可是武师境，居然被一个武修境的圣子制服了，这武通，好像跟传闻里的不一样？
“还有谁想造谣的，现在可以站出来。” 武通看着周围的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我武通可以忍受别人嘲讽我，但绝不能忍受别人诋毁我的父母，诋毁武祖门！谁要是再敢乱说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周围的人都低下头，没人敢再说话。刚才起哄的几个人，更是悄悄站起身，溜出了茶馆。
武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愤怒，看向那个药铺学徒，语气缓和了些：“谢谢你，刚才帮我说话。”
“不用谢，圣子殿下。” 少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知道武帝大人是好人，去年西荒妖族入侵，要是没有武帝大人，我们青云镇早就被妖族毁了。那些人就是嫉妒，才故意造谣。”
武通心里一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他们只是嫉妒。”
他重新坐下，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心里的压抑消散了不少。刚才的反击，让他明白，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隐忍的废体 —— 他有玉佩的守护，有体内道祖的助力，还有自己的勇气，他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就在这时，他看到茶馆门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武凝霜！她穿着一身普通的灰布衣服，戴着一顶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提着一个布包，像是在躲避什么人。武凝霜也看到了他，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了过来，将一个小纸包塞到他手里，压低声音说：“这是我炼制的‘清心丹’，能帮你稳定心神，辅助修炼。昨天的事，谢谢你。”
武通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武凝霜就转身快步走出了茶馆，斗笠的边缘遮住了她的表情，只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他打开纸包，里面是几颗淡绿色的丹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和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丹药都不一样 —— 这应该是武凝霜结合自己的先天火毒，特意炼制的丹药。
武通握紧纸包，心里满是感激。他没想到，自己无意中撞见武凝霜的秘密，居然能得到她的回报。或许，正如老人所说，机缘自至，不仅关乎自己的修炼，还能收获意想不到的善意。
他喝光杯里的茶，起身离开了茶馆。街上的阳光更盛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武通摸了摸贴身的布袋，里面的桃木簪还在，又摸了摸手里的清心丹，心里的迷茫和挫败渐渐被坚定取代。
他不再纠结于淬体丹的浪费，不再在意别人的嘲讽 —— 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只要有玉佩的守护，有苏念儿的期待，有武凝霜的助力，还有体内道祖的等待，他终会突破，终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武通，配得上 “圣子” 这个称号，配得上父母的期望。
走到镇口时，武通回头看了一眼热闹的青云镇，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转身，沿着山路往武祖门走去，脚步比来时更坚定，更轻快。阳光洒在他身上，留下长长的影子，腰间的玉佩泛着淡淡的微光，丹田处的暖流缓缓流转，像是在为他加油鼓劲。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茶馆里的人开始悄悄议论：“刚才那个圣子，好像跟传闻里不一样啊，居然能制服武师境修士……”
“我看他不是废体，是故意隐藏实力吧？”
“说不定他很快就能突破武师境了，到时候，武祖门又要多一个天才了！”
这些议论声随着风飘向山路，武通虽然没听到，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命运，正在悄然改变。
回到武祖门时，已是午后。武通没有直接去修炼区，而是先回了圣子居。他将桃木簪小心翼翼地放在梳妆台上，又将武凝霜给的清心丹收好，才背着布包，往后山的瀑布走去 —— 他想在那里修炼，那里安静，还能想起武凝霜的秘密，想起自己身上的责任。
瀑布的水流依旧湍急，水雾弥漫，阳光透过水雾，形成一道淡淡的彩虹。武通走到水潭边，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运转《纳元诀》。腰间的玉佩传来暖意，武凝霜的清心丹在布包里散发着清香，丹田处的暖流比以往更活跃，灵气在经脉中流转的速度也更快了些。
这一次，他没有刻意强迫灵气凝聚，只是任由灵气在丹田处盘旋。丹田深处的吸力依旧存在，却比以往更 “温和”，像是在慢慢吸收灵气，同时反哺出更多的暖流。武通能感觉到，识海深处的金色人影，似乎又清晰了一丝 —— 道祖的苏醒，越来越近了。
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