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黑袍人寂灭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枷锁，缠绕在林凡周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感。无风自动！肋下的伤口处，那股死寂之力仍在顽固地侵蚀着他的生机，与体内勉强平衡的青帝本源和杀戮碎片激烈冲突，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放弃？转身离开？
这意味着前功尽弃。不仅道种伤势难以恢复，更将错过探寻“昊”这座神秘的遗产、揭开轮回真相的绝佳机会。黑袍人显然知道核心秘密，错过这次，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遇，更何况，暗月和“道尊”带来的压力，他未必还有“多活几天”的时间。
抢？从这深不可测的黑袍人手中？
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对方能轻易潜入此地，能在他全神贯注时发动近乎致命的偷袭，其实力绝对远超现在的他，甚至可能不在全盛时期的兵主残魂之下！重伤状态下强行出手，结果几乎注定是……死亡。
这是一个看似绝境的抉择。
林凡缓缓站直身体，尽管身体因为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但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黑袍人兜帽下的幽光，那平静之下，是历经万劫而不磨的坚韧与决绝。
“我历经万世轮回，所求不过是超脱与真相。”林凡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前路不管是荆棘还是深渊，我都要亲自走一遭。这团元气，我林凡要定了。你的‘考验’，我接下了！”
他没有选择“放弃”，也没有莽撞地直接“抢夺”，而是选择了直面考验！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凡动了！
他不是冲向石台上的混沌元气，也不是冲向黑袍人，而是猛地一跺脚，体内那残破不堪、布满裂纹的青色道种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震颤！他竟是在这绝境之下，主动引动并燃烧自己仅存不多的道种本源与刚刚融入的杀戮本源碎片！
“嗡——！”
青金两色光芒自他体内爆涌而出，相互交织、碰撞，却又在一种极其危险的平衡下，爆发出超越当前境界的恐怖力量！他左眼泛起生机盎然的青色，右眼则化为冰冷嗜血的暗金！
一种介于“生”与“死”、“创造”与“毁灭”之间的奇异领域，以他为中心骤然展开！虽然范围极小，极不稳定，却硬生生将黑袍人那笼罩全场的寂灭气息撑开了一瞬！
也就在这一瞬间！
林凡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青金流光，并非直线，而是以一种蕴含玄奥轨迹、仿佛穿梭于生死缝隙间的步法，猛地扑向石台上的混沌元气！
这是他压榨所有潜力，融合对“枯荣轮回”与“杀戮本能”的初步理解，施展出的超越自身极限的遁法！
“嗯？有点意思。”
黑袍人似乎微微讶异，但动作却丝毫不慢。他依旧站在原地，只是轻轻抬起了枯瘦的手指，对着林凡冲来的方向，凌空一点。
“寂灭指，二重。”
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深邃、仿佛能终结一切物质与能量存在的漆黑光束，无声无息地射出！它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失去了色彩，变得灰败！
这一指，锁定了林凡所有闪避的可能，速度更快，威力更强！
林凡瞳孔紧缩，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浓郁！他感受到了，这一指，他避不开，也挡不住！
难道就要死在这里？
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壁画上“昊”剥离神魂投入轮回的画面，想起了自己万世挣扎的不甘，想起了对晓晓的承诺，对自由的渴望！
一种明悟涌上心头！
他不再试图去抵挡或闪避那致命的寂灭指，而是将全部的心神、全部燃烧的力量，孤注一掷地灌注向石台上那团混沌元气！同时，他放开了对体内那缕杀戮本源的压制，甚至主动引导其气息，混合着自己的神魂印记，冲向混沌元气！
他在赌！赌这团“昊”留下的元气，会对“昊”的转世神魂，以及可能与上古神魔相关的杀戮本源，产生反应！
“以我之魂，唤尔复苏！以兵主之煞，引尔共鸣！”
他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奇迹发生了！
那团一直安静悬浮的混沌元气，在接触到林凡那混合了青帝本源、杀戮碎片以及核心神魂印记的力量时，猛地剧烈震荡起来！
它仿佛从沉睡中被惊醒，感受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混沌色的气流疯狂旋转，爆发出吞纳万物的吸力！
首先被吸入的，正是黑袍人点出的那道“寂灭指”光束！
漆黑的、足以终结生机的指力，撞入混沌气流之中，竟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被那混沌之色同化、分解，化作了最本源的能量的一部分！
紧接着，这股吸力作用到了林凡身上！
但他并未被吞噬，反而感受到一股温暖、包容、仿佛回归母体的力量将他包裹！那团混沌元气分出一缕细流，主动涌入他的体内！
这缕混沌元气入体，并未与他现有的任何力量冲突，而是如同最高明的调和剂，瞬间抚平了青帝本源与杀戮碎片的剧烈冲突，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滋养、修复着他那布满裂纹的道种！肋下那顽固的死寂之力，也在混沌元气的冲刷下，迅速瓦解消融！
磅礴的能量和深奥的法则感悟涌入他的识海，他的修为在重伤之下，竟然开始逆势回升，对“枯荣”、“杀戮”、“寂灭”乃至更本源的“混沌”之道，都有了瞬间的清晰认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黑袍人看着那团主动护主并滋养林凡的混沌元气，兜帽下的幽光剧烈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他缓缓放下了手指，周身那恐怖的寂灭气息如潮水般退去。
“看来，‘它’选择了你。”黑袍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通过了考验。”
林凡沐浴在混沌元气的滋养中，伤势飞速好转，道种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甚至变得更加凝实、深邃，青金两色纹路交融得更为和谐。他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全新的感悟，抬头看向黑袍人，眼神复杂。
“这考验，未免太过凶险。”林凡沉声道。若非他最后灵光一现，赌对了方法，此刻已然是一具尸体。
“通往超脱的路上，从无坦途。”黑袍人淡漠道，“若连我这关都过不了，你也没资格知道后面的真相，更没资格面对‘道尊’。”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林凡，看到了他识海中那正在被修复强化的道种。
“混沌元气已认你为主，好生炼化，足以让你修复道种，稳固境界，甚至窥得一丝混沌真意。至于‘昊’留下的真正遗产……”
黑袍人抬手，指向石室后方那看似是墙壁，此刻却缓缓荡漾起水波般纹路的地方。
“就在那后面。不过，以你现在的状态和实力，还没资格打开它。”
说完，他的身影开始缓缓变淡，如同即将消散的墨迹。
“尽快变强吧，变量林凡。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当你能真正推开那扇‘门’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
“记住，在真正超越‘昊’之前，你永远只是……一个挣扎求存的变量。”
话音袅袅散去，黑袍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石室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林凡一人，站立在石台旁，沐浴着混沌元气的光辉，消化着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切，以及黑袍人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他看着石室后方那荡漾的波纹，知道那里隐藏着“昊”真正的核心秘密。
但他的当务之急，是消化这团混沌元气，恢复并提升实力。
昆仑死亡谷之行，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