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言出法随，剑折人伏
洞天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
古剑宿主那声“饶你不死”的余音尚未完全散去，如同冰冷的金属在众人耳膜上刮擦。沈寂那句平静却更显狂傲的回应，已然掷地有声，在这片被剑意和寒气割裂的空间里，激荡起无形的涟漪。
“找死！”
古剑宿主眸中寒光骤盛，如同两颗沉寂万年的寒星骤然爆发出撕裂星穹的光芒。他背后的古朴长剑发出一声清越激昂、却又带着无尽杀伐之意的颤鸣，那声音仿佛来自上古战场，金铁交击，万马奔腾！剑未出鞘，一股凝练至极、仿佛能切开阴阳、断灭虚空的银色剑罡已然凭空而生！这道剑罡不过三尺长短，却凝实得如同真正的神兵，边缘处空间微微扭曲模糊，散发出让神魂冻结的锐利。
它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带着一种斩灭一切、唯我独尊的霸道意志，直斩沈寂眉心！速度之快，超越了思维的电光石火，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死亡的锋刃似乎已经触及了沈寂的皮肤。
“尊上！”惊呼声四起，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慌。那剑罡的锐利，仅仅是逸散出的些许气息，就让他们识海刺痛，仿佛自己的神魂也要被这一剑斩开。修为稍弱者，更是脸色煞白，几乎要瘫软下去。
冷凝脸色瞬间寒彻，如同万载玄冰。她手中的冰剑爆发出刺目的冰蓝光华，周身寒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凝聚，在她身前形成一道道急速旋转的冰晶壁垒。即便知道可能不敌，她也绝不容许任何人当着她的面伤及沈寂分毫！剑尖微抬，便要不顾自身，决绝地迎向那道恐怖的剑罡。
然而，沈寂依旧站在那里，如同亘古屹立的山岳，连衣角都未曾被那足以撕裂金铁的凌厉剑意激荡而起。面对这石破天惊、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彻底湮灭的一剑，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闪避的姿态，眼神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只是微微抬眸，目光似乎穿透了那道致命的银色剑罡，落在了其后那双冰冷倨傲的瞳孔深处。然后，嘴唇轻启，吐出了四个字。
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平淡，却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便已存在的至高律令，每一个音节落下，都引动着整个洞天福地的本源之力与之共鸣。这声音清晰地烙印进这一方空间的每一寸角落，每一缕灵气，每一个生灵的神魂最深处，不容抗拒，不容违逆！
“此地，禁武。”
“嗡——！”
言出，法随！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疯狂碰撞湮灭的狂澜异象。那道霸道绝伦、足以斩断山岳、截断江河的银色剑罡，在距离沈寂眉心尚有尺许之地，就如同烈阳照射下的脆弱冰雪，又像是被一只无形无质、却执掌着此界根本规则的巨手轻轻抹去，凭空……消散了。
不是被更强大的力量击溃，不是被属性相克的能量抵消，是彻底的、从概念层面上的“被禁止”，是根源上的“不存在”了！
连同古剑宿主周身那原本澎湃汹涌、切割得周围光线都微微扭曲的霸道剑意，也在这一刹那，如同被亿万道无形的枷锁瞬间捆缚，被一股浩瀚无边、无可抗拒的规则伟力，硬生生地、蛮横地……压回了他的体内！他整个人仿佛从一柄出鞘的利剑，瞬间变成了一块凡铁，所有的锋芒、所有的锐气，都被彻底封禁！
“什么？！！”古剑宿主脸上的冷漠和倨傲瞬间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极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他感觉自己与背后那柄性命交修的古剑联系变得前所未有的晦涩和微弱，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体内原本如长江大河般奔腾不息的精纯剑元力，此刻像是陷入了无边无际、粘稠至极的混沌泥沼，每运转一丝都艰难万分，滞涩不堪！
更让他心神俱颤的是，他试图再次凝聚剑意，催发剑气，却发现这片空间，这方洞天，已经变成了绝对的“武”之禁区！任何带有攻击、杀伐、破坏性质的灵力、意念、招式，甫一诞生，甚至尚未成型，便被那股无处不在、执掌一切的规则之力无情扼杀、归于虚无！
他赖以纵横睥睨、无往不利的剑道，在这里，被一句话，彻底废掉了！
这怎么可能？！言出法随，划定规则？这根本不是寻常修真者能够触及的领域，这是传说中触摸到世界本源之人才可能拥有的权柄！这个沈寂，他到底是什么人？！
洞天之内，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瞳孔中倒映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连呼吸都几乎忘却。包括修为最高的冷凝在内，她紧握冰剑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清冷的眸子里写满了震撼。她知道沈寂深不可测，拥有诸多神秘手段，却也未曾想过，竟能到达如此近乎神迹的地步！一言之下，剥夺他人武道，划定领域规则？这已然超乎了她的认知范畴！
沈寂动了。
在古剑宿主因力量被强行禁绝而心神剧震、出现刹那恍惚与空白的间隙，沈寂只是简单地上前一步，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散步般随意。他抬起了右手，五指修长，并未蕴含任何耀眼的灵光，也没有掀起半分气势波动，就像寻常人随意地一挥手。
“啪——！”
一记清脆响亮、甚至带着几分悠扬回音的耳光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洞天内的死寂。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古剑宿主那张写满了惊愕、茫然与无法置信的脸上。
力量似乎并不算太大，甚至没有蕴含多少毁灭性的灵力，但其中所蕴含的、赤裸裸的羞辱意味，以及那种完全无视其存在、将其视若蝼蚁的淡漠，却远比任何重击都要强烈百倍、千倍！
“呃啊！”古剑宿主猝不及防，或者说，在“禁武”规则下他根本无力做出有效反应，只能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整个人被这股看似轻描淡写的力道扇得离地飞起，在空中不受控制地翻滚了半圈，衣袍猎猎作响，然后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重重砸落在数丈开外的玉髓地面上。
“砰！”
落地时，他本能地试图扭转身形，以剑修的身法稳住自己，但那“禁武”的规则依旧如同天幕般笼罩着他，让他体内残存的力量无法有效调动。最终，只能以一个颇为狼狈、甚至有些滑稽的姿态摔落，溅起些许尚未融化的冰晶与淡淡的尘埃。他背后的古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哀鸣般的颤音，原本流转的微光彻底黯淡了下去，变得如同凡铁。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规则压制！超出系统解析上限！宿主权限被强制封锁！】
【系统能量传输通道中断！核心功能模块强制离线！】
【遭遇不可抗力……系统防御机制失效……】
【目标系统已强制沉默。】
一连串急促而冰冷的、带着明显紊乱杂音的提示音，如同最后的丧钟，在古剑宿主的脑海中疯狂响起，随即，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彻底归于一片死寂的虚无。他最大的依仗，那神秘莫测、赋予他力量与野心的系统，竟在对方一言之下，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直接被“沉默”了！失去了所有的回应！
绝望，如同冰冷彻骨的无底深渊，瞬间将他吞噬。所有的雄心，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成齑粉。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想要抬起头，视野却骤然被一只干净的靴底所占据。
沈寂不知何时已如同鬼魅般来到他身前，一只脚随意地、却又带着千钧重压，踩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并不如何用力，却仿佛踩住了他所有的生机与气脉，将他刚刚提起的一口逆血彻底踩散，也将他所有的尊严与骄傲，都无情地践踏在了脚下，与冰冷的玉髓地面摩擦。
沈寂低头，俯瞰着脚下这张因极致的屈辱、惊骇、不甘以及彻底绝望而扭曲变形的脸，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得意与张扬，只有一片深沉的、如同万古寒渊般的冷漠，如同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即将被丢弃的物品。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鼓点，又像是冰冷的锁链，狠狠敲打、缠绕在古剑宿主那已然濒临崩溃的心防上：
“谁派你来的？”
略一停顿，他问出了那个从对方系统崩溃前泄露的日志碎片中窥见的、令他也为之在意的词。这个词，似乎牵扯着更深层的东西。
“‘摆渡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