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站在祭坛前，风轻轻吹过他的肩膀，那片花瓣掉了下去。他没有回头，只是把手从石头上抬起来。掌心的热已经没了，皮肤下的绿光也不见了。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不用弄明白。子体们记住了牺牲的人，这就够了。
他转身，朝翡翠之心遗迹走去。腿还有点软，脑袋昏昏的，但他不能停下。校场那边传来脚步声，是子体们在清理地面。他们动作整齐，没人说话，也没人看他。这种安静让他更清楚一件事——和平不会自己留下来。
艾莉安娜在林道拐角等他。她靠着一棵树，手指碰了碰叶子。看到段逸走过来，她问：“你打算一直这样吗？”
段逸停下脚步。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我不是想这样。”他说，“是敌人不给我们选择。”
他指着校场。几个工兵正把一块断掉的盾牌放进回收框，动作很轻，像怕吵到谁。“他们开始记得那些花瓣了。不是因为命令，是因为他们知道什么叫失去。我不想让他们再经历一次。”
艾莉安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过了一会儿，她说：“如果是为了守护，而不是为了打仗，那我愿意帮你。”
段逸点点头。两人一起往前走，脚步慢慢变得一致。
布伦希尔德在锻炉前就看到了他们。她手里拿着锤子，铁砧上放着一张图纸。等段逸走近，她直接拦住他，把锤子拄在地上。
“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她说，“刚才的能量差点把你烧坏。你现在连一个基础工兵都造不出来，还谈什么升级？”
段逸抬起手，掌心亮起一点微弱的绿光。光很弱，一闪一闪的，像快没电的灯。
“我不需要现在就能做。”他说，“但我需要你现在就开始设计——下一代防御体系的蓝图。”
布伦希尔德看了他很久。然后她笑了。
“你还是那个不肯认输的家伙。”她说。
她弯腰捡起图纸，在空中抖了抖。“那我就陪你一起干。”
三人走进翡翠之心的大厅。段逸从怀里拿出一张卷着的地图，摊在中央石台上。地图是用兽皮做的，边有点破，上面画着领地边界、山谷口、水源和已建的工坊。
他用炭笔在几个重要位置打了红圈。
“我们不能再等敌人来了才准备。”他说，“从今天起，每个工坊、每块田地，都要按战时标准重建。不是临时应付，是要变成日常。”
艾莉安娜走到他旁边，手指点在校场北边的森林边缘。
“我可以把藤蔓根系引到地下三米。”她说，“让它们缠住壁垒底座。警戒网也能连到树根上，有人靠近，整片林子都能感觉到。”
段逸看了看她，点头。
布伦希尔德把她的图纸拍在地图上。那是几张拼起来的草图，画着塔楼、地下通道和能源管线。
“自动弩塔要联网。”她说，“我建议用符文工匠当主控，每个塔配独立晶核。地下仓库加双层门，快速通道至少挖三条，互不相通。”
段逸拿起炭笔，在地图上画出三条线。
“一条走山里，一条走河底，第三条穿过旧矿洞。”他说，“出口分开，不怕被一锅端。”
布伦希尔德看着那三条线，嘴角动了一下。“行，七天内出初稿。”
艾莉安娜忽然说：“但我们不能只想着打。如果所有人都备战，谁种地？谁修路？”
段逸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生产区也要加固。”他说，“农田外面建矮墙，带陷阱槽。工坊改成模块化，随时能拆能搬。所有子体都要轮训，工兵也要练基本战斗动作。”
他顿了顿，又说：“这不是要变成军队。这是让‘活着’变成每天都要做的事。”
大厅里安静了几秒。
艾莉安娜看着地图，慢慢点头。
布伦希尔德拿起锤子，在铁砧上敲了一下。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厅里传得很远。
“那就这么定了。”
段逸站在石台前，看向边境方向。窗外阳光斜照进来，最后一片花瓣从旗杆落下，掉在门槛外。
屋里，炭笔还在地图上画红线。那线从谷口延伸到高地，穿过森林，绕过水源，最后连成一个圈。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点温热，不像之前那样疼，而是稳定地跳着，像心跳。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材料不够，能量有限，子体数量也到头了。但他不再是一个人扛。
艾莉安娜站在他右边，手指轻轻按在地图南边的河流标记上。她在想怎么让水流变成屏障。
布伦希尔德已经坐到角落桌边，拿起细笔开始画结构图。头发乱了，脸上有墨迹，但她眼睛亮着。
段逸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的红痕还没消。他握了下拳，然后松开。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子体在巡逻。他们经过大厅时没往里看，只是保持距离，一步一步走过去。
他抬头盯着地图最北端的那个缺口。
那里还没有标记。
他拿起炭笔，准备画线。
布伦希尔德忽然抬头。
“等等。”她说，“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