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仓库里还带着潮气，张茜蹲在木柜前，手里捧着一捧褐色的萝卜种籽，正对着光挑选——饱满的种籽能出芽，瘪粒的得挑出来，不然浪费土地。“这些种籽是去年镇上换的，我记得你说冬天想腌萝卜干，特意留了最饱满的品种。”王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拎着个陶瓮，里面装着筛选好的白菜种籽。
张茜回头时，种籽不小心从指缝漏了几颗，王彬赶紧弯腰帮她捡。指尖碰在一起的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王彬把捡好的种籽放进她手里的竹筛，笑着说：“挑种籽得看‘腰’，中间鼓的才是好的，你看这颗，瘪成这样，种下去也长不出好苗。”他捏起颗瘪粒种籽，又对比着拿出颗饱满的，放在她眼前。
张茜跟着他的样子挑，没一会儿竹筛里就剩下大半好种籽。“等下耕地的时候，我帮你拉犁吧？”她抬头问，上次看王彬一个人扶犁，额头上的汗没停过。王彬却摇头，把陶瓮递到她手里：“你拿着种籽就行，犁我来扶，你帮着撒点底肥，咱们配合快。”
仓库外的空地上，李伯已经把耕地的牛牵来了。王彬套好犁，双手扶着犁柄，脚一蹬地，牛慢慢往前走，犁尖划开新土，翻出的泥土带着湿润的腥气。张茜跟在旁边，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腐熟的草木灰，顺着犁沟均匀撒下去——每撒一段，她就抬头看一眼王彬，看他调整犁深时胳膊上绷紧的肌肉，看他偶尔回头喊“慢点儿撒”时的笑意，手里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耕到一半，牛突然停住不肯走，王彬弯腰检查，发现犁尖卡了块石头。他刚要伸手去抠，张茜已经递来个小铁钩：“用这个，上次修木车剩下的，抠石头方便。”王彬接过铁钩，三两下把石头抠出来，抬头时看见张茜正帮他擦犁柄上的泥，指尖在木柄上轻轻蹭过，像在拂去细碎的尘。“谢了，”他轻声说，阳光落在张茜的发梢，让她耳后别着的野草，都显得软乎乎的。
另一边的工具棚里，林笑正对着一堆竹片发愁。徐嘉说要做播种用的“点籽器”——把竹管一头削尖，另一头留个小口，装有种籽，插进土里就能把种籽送进沟里，比用手撒匀。可林笑手里的竹刀总不听话，削出来的竹管边缘毛毛糙糙的，还差点划伤手。
“慢点削，顺着竹纹走，别太用力。”徐嘉从她手里拿过竹刀，示范着削了一下——竹片落下的碎屑很整齐，边缘光滑得能映出影子。“你看，手腕要稳，像这样……”他握着她的手，手把手教她削，林笑的手背贴着他的掌心，能感觉到他指腹的薄茧，还有慢慢传来的温度，脸颊瞬间热了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
削好竹管，徐嘉又拿出细麻绳，在竹管中间缠了圈防滑的结。“你上次说喜欢编东西，这个结你试试？”他把麻绳递过去，看着林笑笨拙地缠，偶尔帮她调整绳的松紧。缠到一半，林笑的手指被麻绳勒出道红印，徐嘉赶紧拉过她的手，轻轻揉了揉：“别太用力，差不多就行，重点是好用。”他从口袋里掏出片晒干的薄荷叶，放在她手心：“上次摘的，你泡水喝，能散点热。”
林笑握着薄荷叶，看着手里缠好结的点籽器——竹管上的麻绳歪歪扭扭，却被徐嘉补了几针，变得整齐起来。“这样能行吗？”她小声问。徐嘉点头，拿起个点籽器，装进几颗种籽，往地上的土沟里一插，种籽正好落在沟底：“好用，比用手撒准多了。”他看着林笑眼里的笑意，补充道：“比我第一次做的好多了，我那时候把竹管削裂了，还扎了手。”
午后的天突然变了脸，原本晴好的天空飘来乌云，没一会儿就落下了雨丝。“不好，刚耕的地还没种籽，雨下大了会把土泡板结！”李伯急得直跺脚。王彬立刻拉着张茜往菜地跑，徐嘉也带着林笑拿起刚做好的点籽器，几人踩着雨丝往地里赶。
雨越下越大，王彬脱下雨衣递给张茜：“你披着，我年轻，淋点雨没事。”张茜不肯，把雨衣往他身上裹：“你扶犁的时候要用力，感冒了怎么耕地？”两人推让间，雨衣的边角扫过彼此的脸，雨珠顺着发梢往下滴，却都没觉得冷。最后王彬把雨衣扯成两半，一半搭在张茜肩上，一半裹着自己的胳膊，两人并肩蹲在地里，快速把种籽撒进犁沟，再用脚轻轻把土盖好。
另一边，徐嘉把外套脱下来，罩在林笑和装种籽的竹篮上。“你拿着点籽器，我来盖土，快点！”他蹲在地里，手速飞快，林笑拿着点籽器，跟着他的节奏往沟里点种——雨打在徐嘉的背上，把他的衣服淋透，可他手里的动作没停，还偶尔抬头问：“冷不冷？不行就先躲会儿。”林笑摇摇头，把外套往他肩上拉了拉，两人的肩膀挤在一起，外套下的空间小小的，却暖得很。
等把最后一片地的种籽种完，雨也小了。张茜看着王彬湿透的头发，伸手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指尖碰到他冰凉的耳朵，王彬愣了一下，又很快笑了：“没事，等下晒晒太阳就干了。”林笑则拿着自己的帕子，递给徐嘉擦脸，帕子上还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徐嘉接过，轻轻擦了擦，又递回给她：“你也擦擦，别感冒了。”
傍晚的时候，大家坐在木屋前的篝火旁，喝着张茜煮的姜茶。李伯看着外面的菜地，笑着说：“这雨下得好，种籽喝足了水，过几天就能出芽了。”王彬喝了口姜茶，把自己碗里的红糖往张茜碗里拨了点：“你刚才淋了雨，多喝点甜的暖身子。”徐嘉则把烤得暖暖的红薯，递给林笑：“刚烤好的，趁热吃，补补力气。”
火光映着每个人的脸，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却没人觉得烦。林笑咬着红薯，看着徐嘉帮她把点籽器收进工具棚，张茜喝着姜茶，看着王彬往篝火里添柴，心里都想着：等种籽出了芽，这片地，就会更热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