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新式拍杆之威
阮小二身负重伤,梁山水军先锋受挫败退的消息,如同一声闷雷,在水寨上空炸响,随即化作一块千斤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混江龙”李俊和每一个梁山水军弟兄的心头。船队刚一撤回水寨,缆绳还未系紧,李俊便一个箭步冲下座舰,直奔安置伤员的军医帐。
帐内光线昏暗,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与各种草药苦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呛得人鼻腔发酸,胸口发闷。阮小二直接挺地躺在一张简陋的草席上,那张平日里黑红粗糙、总是带着豪迈笑容的脸庞,此刻却是一片骇人的蜡黄,毫无生气。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显示着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肩胛处那支致命的狼牙箭虽然已被军医小心翼翼地取出,但留下的伤口极深,几乎洞穿了肺叶,尽管用了最好的金疮药包扎,鲜血仍不时从厚厚的麻布下渗出,染红了身下的草席。他整个人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偶尔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每一次抽搐,都让守在旁边的人心头跟着一紧。张顺、张横、童威、童猛这几个与阮小二情同手足的水军头领,早已围在了草席边,一个个眼睛布满了血丝,通红得吓人,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肉里,骨节发出“嘎嘣嘎嘣”的轻响。
“二哥……二哥!你醒醒,你看看我!你可得挺住啊!”张顺半跪在席边,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紧紧握着阮小二那只冰凉而粗糙的大手,仿佛想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
李俊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牙关咬得咯吱作响。阮小二不仅仅是他的部下,更是他一同在梁山泊八百里水泊中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的结义兄弟,是梁山水军不可或缺的元老和脊梁!如今看到他这般模样,李俊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股混杂着心痛、愤怒与自责的火焰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吞噬。更让他感到窝囊和憋屈的是,这一仗输得不明不白,中了敌人的奸计,不仅损兵折将,更严重挫伤了水军的锐气!
“狗日的李彪、刘横!阴险小人!设陷阱害我二哥!这血海深仇,老子不报,誓不为人!”脾气最为火爆急躁的张横,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愤,猛地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药箱上,“哐当”一声巨响,震得药箱上的瓶瓶罐罐一阵乱跳乱响,险些翻倒。
李俊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帐内污浊的空气,强行将几乎要冲垮理智的怒火与悲痛压了下去。他知道,此刻作为主帅,自己绝不能先乱。“仇,一定要报!十倍、百倍地报!”他重新睁开眼,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但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更不能蛮干。方腊的这支水军,倚仗泽山水寨地利,战船数量不少,防守布置得也严密,上次我们硬冲吃了大亏。这次,咱们必须想个万全的法子,敲碎他们这身龟壳!”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梁山水寨都笼罩在一片压抑悲愤的氛围之中。李俊将自己关在指挥舱里,几乎到了不吃不喝的地步,日夜对着那张描绘着太湖水域、标注着泽山岛水寨及周边水文情况的简陋地图,苦苦思索着破敌之策。远在陆路大营的军师吴用也派人快马送来了书信,信中再次提醒他水战凶险,变幻莫测,切不可因一时之愤而急躁冒进,当以智取为上。道理李俊都懂,可智取,究竟该如何取?火攻已经试过,效果不尽如人意,反而损兵折将;最擅长的接舷跳帮战,对方显然已经有所防备,甚至设下圈套等着他们,再贸然使用,恐怕会重蹈覆辙。
就在李俊一筹莫展、几乎要被焦虑和无力感淹没的时候,水寨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几名风尘仆仆、工匠打扮的汉子,在守寨士卒的引领下,来到了李俊的指挥舱外。为首的是一个年纪稍长、手上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老师傅。原来,是留守后方负责全军器械打造的总头领“金钱豹子”汤隆和“玉臂匠”金大坚,在得知水军初战受挫、阮小二重伤的消息后,心急如焚,特意选派了几名手艺最精湛、也最善于琢磨的工匠老师傅,日夜兼程赶来水寨,看看能否为水军的兄弟们提供些帮助。
“李俊头领,”那带队的老师傅恭敬地躬身行礼,脸上带着谦卑却又自信的神情,“汤隆、金大坚两位头领听闻水战不利,阮二哥重伤,心中万分挂念,寝食难安。特命小的们日夜赶工,琢磨并带来了几件新近改良、或刚刚打造出来的水战家什,请头领过目,看能否在战场上派上用场,助头领一臂之力,为阮二哥报仇雪恨!”
李俊心中正烦闷,本对此并未抱太大希望,但碍于汤隆、金大坚的面子,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跟着几位工匠来到了岸边一处僻静的空地上。只见空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件看起来颇为怪异、甚至有些笨拙的器械:有需要多人才能抬动的、明显加固加厚了许多、头部还镶嵌着狰狞铁钉的巨大拍杆(类似于大型的攻城撞锤);有结构复杂、需要绞盘上弦、据说能发射出带着锋利倒钩铁索的大型床弩(意图在远距离钩住敌船,强行拉近);还有一种需要多人协同操作、带有数片高速旋转锋利刀刃的、名为“水叶轮”的古怪装置(想法是利用水流或人力驱动,靠近敌船时切割其船底或船舷)……这些器械看起来都还比较粗糙,透着一种草创阶段的原始感,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一股子为了破坏和杀戮而生的狠厉劲儿。
李俊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挑剔,一件件扫过这些新奇的玩意儿,最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了那件最为显眼、也最为笨重的加粗加重型新式拍杆上。这拍杆,主体选用了极其坚硬的铁木作为芯材,外面用厚实的铁皮紧密包裹、加固,头部则是一个沉重无比、棱角分明的大铁疙瘩,铁疙瘩表面布满了长短不一、狰狞交错的尖锐铁钉,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狼牙棒头。整根拍杆通过碗口粗的、环环相扣的沉重铁链,连接在一个需要多人合力才能转动的大型绞盘之上。仅仅是静静地摆放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坚不摧、沉重无比的压迫感。
“这玩意儿……威力究竟如何?”李俊用脚踢了踢那冰冷坚硬、布满铁钉的拍杆头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回李头领,”那老师傅见李俊似乎对此物感兴趣,连忙上前一步,详细解释道,“这新式拍杆,是汤隆头领亲自督造,金大坚头领负责关键部位的铁器锻造。小的们反复试验改进,其下砸的力道,比咱们水军以往使用的旧式拍杆,少说也大了三五倍不止!试验时,找了一条废弃的旧船,一家伙下去,能直接将船舱砸得对穿,船板碎裂,龙骨断裂!就是……就是这东西实在太沉,操作起来颇为费力缓慢,需要精壮力士合力操控绞盘,而且必须安装在体量足够大、足够稳的战船上,否则容易倾覆。再就是,射程近乎于无,必须等敌船靠得非常之近,几乎接舷时,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操作慢?必须靠近了才能用?李俊听着老师的描述,眼睛却慢慢地亮了起来,如同黑暗中点燃了两簇火焰!这不正是为接下来必然发生的、更加惨烈的接舷战准备的攻坚利器吗?!梁山泊缺大船吗?不缺!上次湖口之战缴获的几艘官军艨艟,以及后来自己根据图纸改造加固的几艘大船,体量都足够庞大、结构坚固!如果把这些大船武装起来,在船头装上这威力恐怖的新式拍杆,等到接舷混战、双方船只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之时,冷不丁给对方来上这么一下……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战术念头,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在李俊的脑海中清晰成型!
“好!好!好!就是它了!”李俊猛地一拍大腿,连日来的阴郁和焦虑仿佛一扫而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带着狠厉与兴奋的光芒,“立刻去挑!把咱们水寨里最结实、最稳当的那几艘大艨艟给老子挑出来!集中所有工匠,日夜不停,给老子把这新式拍杆装上去!底座要加固!绞盘要灵便!再给老子从各营里挑选一批力气最大、胆气最壮、不怕死的弟兄,组成专门的‘拍杆队’,加紧演练操作!老子这次,要给李彪、刘横那两个狗贼,送上一份让他们终身难忘的‘厚礼’!”
李俊的命令一下,整个梁山水寨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瞬间从之前的压抑悲愤中挣脱出来,变得空前忙碌和充满斗志。工匠们在老师傅的指挥下,围着选定的三艘最为高大坚固的艨艟巨舰,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加固船头甲板,安装特制的沉重底座和操作绞盘。而被精选出来的上百名膀大腰圆、力能扛鼎的彪形力士,则分为三队,在各自头目的带领下,喊着整齐划一、震天动地的号子,日夜不停地练习如何协同发力,快速通过绞盘将那沉重无比的拍杆抬起到预定高度,又如何看准时机,迅猛精准地释放,砸向预设的(用旧船和木筏充当的)目标。整个水寨上空,都回荡着绞盘转动的“嘎吱”声、力士们雄壮的呼喝声以及重物轰然落水的巨响,一股大仇即将得报的肃杀之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湖面上飘荡着淡淡的、如同轻纱般的薄雾,天色尚未完全放亮。梁山水寨那沉重的寨门,在绞盘沉闷的转动声中,再次缓缓打开。这一次,驶出水寨的船队,阵型与以往截然不同!冲在最前面的,不再是那些轻捷迅猛、用于突击和跳帮的快船,而是三艘体型庞然、如同移动小山般的艨艟巨舰!它们并排而行,如同三道不可逾越的水上城墙,那经过特殊加固、显得异常粗壮狰狞的船头,以及船头上那被油布覆盖、却依然能看出巨大轮廓的怪异装置,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这正是梁山军此番复仇的倚仗——装备了新式拍杆的“秘密武器”!李俊亲自坐镇中军,目光冷冽如刀。张顺、张横等头领则率领着数十条快船,如同灵活的游鱼,护卫在这三艘巨舰的两翼和后方。整支船队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沉稳而坚定的复仇意志,再一次,朝着泽山岛“大炎”水军水寨的方向,破浪前行!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去挑衅叫阵,而是要去用最直接、最狂暴的方式,砸烂敌人的巢穴!
泽山岛这边,“大炎”水军上下,还沉浸在几天前那场伏击战的胜利喜悦之中,士气颇为高涨。了望塔上眼神锐利的哨兵,几乎在梁山船队刚出水寨不久,就发现了他们的动向,立刻飞报中军。李彪和刘横闻报,相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几分轻蔑与不屑的笑容。
“败军之将,不知死活!竟然还敢来送死?”刘横嗤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彪哥,这次咱们不必等他们来攻,主动出击!趁他们士气低落,再杀他个人仰马翻,片甲不留!”
李彪相较于刘横,要谨慎得多。他快步登上指挥船的高处,举起单筒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远处正在逼近的梁山船队,特别是那三艘异常显眼、阵型居中的大船,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心里泛起一丝疑虑:这李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三艘大船……船头被油布盖着的是什么?看轮廓,像是……加大号的拍杆?哼,拍杆而已,我水寨哪条主力战船上没有配备?难道他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不成?或许只是虚张声势,想吓唬人?
“不可过于轻敌。”李彪放下望远镜,沉声道,“刘横,你带一队战船,前出试探,摸摸他们的虚实,看看那大船到底有何古怪。我率主力在你后方压阵,随时准备接应。还是老策略,若能诱敌深入,便将其引入不利水域,再行包围歼灭!”
“得令!”刘横抱拳领命,信心满满地点齐了二十条大小战船,气势汹汹地冲出 water 寨,主动迎了上去。
两军舰队很快再次在那片熟悉的、曾染满鲜血的湖面上相遇。刘横仗着士气正盛,也不多言,直接下令船队发起攻击,一时间,箭矢如同飞蝗般朝着梁山船队覆盖过去,试图在接舷前先给予对方大量杀伤。
然而,这一次,梁山船队的反应却与以往截然不同。面对袭来的箭雨,他们并不慌乱,更不急于冲锋。那三艘巨大的艨艟如同磐石般并排在前,用加厚过的船板和特意加高的女墙,硬生生承受着大部分箭矢的打击,发出“夺夺夺”的密集声响,船速却丝毫不减,依旧保持着稳定的阵型,缓缓地、坚定地向前推进。而护卫在两翼的梁山快船,则如同灵巧的猎犬,主动迎上刘横派出的骚扰船只,与之缠斗在一起,用精准的箭矢和灵活的机动,死死拖住它们,为中间的三艘巨舰创造不受干扰的推进环境。
刘横在指挥船上看到对方如此反常的战术,那三艘大船行动迟缓,仿佛活靶子,不由得心中窃喜,觉得机会来了。“靠上去!跳帮!先集中力量,夺了他中间那艘大船!擒贼先擒王!”他立刻调整战术,下令麾下几艘最为悍勇、装备也最好的战船,改变目标,朝着三艘梁山艨艟中位于左侧的那一艘,加速靠拢过去!
“嘎吱吱——嗖!嗖!” 带着铁爪的钩拒,如同一条条毒蛇,从几艘“大炎”军战船上飞出,划破空气,精准地钩住了那艘梁山艨艟高大而坚固的船舷!“固定缆绳!准备跳帮!”“大炎”军的水兵们发出兴奋的嚎叫,手持刀盾,摩拳擦掌,就等着船只靠拢到最佳距离,便一跃而过,夺取这看似笨重的大家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艘被当作目标的梁山艨艟上,异变陡生!
只见船头那一直覆盖着的油布被几名梁山力士猛地扯下,露出了下面那狰狞无比的巨大拍杆真容!那布满尖锐铁钉的沉重头部,在清晨愈发明亮的阳光下,反射出幽冷而恐怖的寒光!
“起——!”船上一名负责指挥拍杆的梁山头目,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
“嘎啦啦啦——!” 绞盘转动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声瞬间响起!早已准备就绪的数十名梁山力士,如同训练了千百次一般,同时发力,肌肉贲张,汗如雨下,奋力转动绞盘!那根沉重无比、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型拍杆,在铁链的牵引下,带着一种仿佛能碾碎一切的威势,猛地从低垂状态被拉拽到了半空之中!它投下的巨大阴影,甚至将下方那艘正在靠拢的“大炎”军战船都笼罩了进去!
“目标!正前方敌船!放——!” 指挥头目的吼声再次炸响,带着无比的决绝与杀意!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连湖水都被震得沸腾起来的恐怖巨响,猛然在湖面上爆开!那根蓄满了力量的沉重拍杆,如同挣脱了束缚的洪荒巨兽,又像是传说中巨神挥舞的战锤,带着毁灭一切的万钧之势,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狠狠地、毫无花巧地砸在了那艘刚刚靠拢、钩拒还挂在艨艟船舷上、正准备跳帮的“大炎”军战船的船舷部位!
“咔嚓!嘣!!!!!轰隆——!”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碎裂声接连响起!那艘倒霉的“大炎”军战船,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用积木搭成的玩具!被拍杆直接命中的船舱部位,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脚踩中,瞬间彻底粉碎、崩塌!木质的船板、肋材如同纸片般四处飞溅!巨大的冲击力不仅摧毁了命中的部位,更让整条船的龙骨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心悸的断裂声!船体以被击中的点为中心,猛地向内侧扭曲、折叠,然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中,从中轰然断裂!船上的“大炎”军士兵们,有的被这恐怖的撞击直接震成了肉泥,有的被飞溅的碎木贯穿,更多的则是在绝望的惊呼声中,如同下饺子般被抛飞起来,然后重重地砸进冰冷的湖水之中,瞬间被船只沉没形成的巨大漩涡吞噬!湖水疯狂地倒灌进断裂的船体,那艘战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倾覆、下沉,只在湖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翻滚着泡沫和碎木的漩涡,以及少数几个在水中拼命挣扎、发出凄厉哀嚎的幸存者……
这如同天罚般的一幕,把战场上所有人都惊呆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正准备跟着跳帮的其他“大炎”军士兵,僵在了原地,脸上的兴奋和杀气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茫然取代,目瞪口呆地望着那艘瞬间消失的战友船只和湖面上巨大的漩涡,大脑一片空白。刘横在自己的指挥船上,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他的眼珠子瞬间充血暴突,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僵立当场。这……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普通的拍杆,他见得多了,顶多砸坏几块船板,打死打伤几个人,起到威慑和阻碍的作用……可眼前这玩意儿……这哪里是拍杆?这分明是来自地狱的拆船巨锤!一锤之下,一条偌大的战船就直接灰飞烟灭了?!
“下……下一个!瞄准右边那艘想跑的!给老子放!砸沉它!”梁山艨艟上的指挥头目第一个从这震撼性的战果中回过神来,巨大的狂喜和复仇的快感让他面孔都有些扭曲,他声嘶力竭地再次大吼,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
“嘎啦啦啦——!” 绞盘那令人心悸的转动声再次响起!力士们奋力操作,沉重的拍杆在铁链的摩擦声中,再次被艰难而坚定地拉起,冰冷的目光锁定了另一艘因为惊恐而试图转向逃离的“大炎”军战船。
刘横此刻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魂飞魄散!他扯着已经变调的嗓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退!快退!全军后撤!拉开距离!快!弓弩手!别管别的!瞄准那些操作拍杆的力士!给老子射死他们!快啊!”
然而,他的命令还是晚了一步!或者说,在这种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任何反应都显得苍白无力!另一艘靠得稍近、试图救援同伴的“大炎”战船,也被这恐怖的拍杆纳入了攻击范围!又是一声地动山摇般的“轰隆”巨响!那艘战船步了前一艘的后尘,在漫天飞溅的木屑和绝望的惨叫声中,船体破碎,迅速被湖水吞噬,只在湖面上增添了第二个巨大的死亡漩涡和更多漂浮的碎木、杂物以及挣扎的人影。
恐怖!无与伦比的恐怖!摧枯拉朽的毁灭!
这新式拍杆展现出的威力,彻底颠覆了所有人对水战接舷武器的认知!它根本不是为了杀伤人员而存在,它的诞生,似乎就是为了最纯粹、最极致的破坏——拆解、摧毁整条战船!
“大炎”水军的士气,在这一刻,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瞬间彻底崩溃、瓦解!这仗还怎么打?还没等自己跳上对方的船,自己的船就先被对方一锤子砸没了!这完全是不对等的屠杀!士兵们被这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吓得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军令和阵型,纷纷惊恐万状地调转船头,拼命划桨、升帆,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片死亡水域,逃离那三艘如同移动噩梦般的“拆船巨锤”!
李彪在后方主力舰队中,将前方发生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也是看得心惊肉跳,头皮发麻!他同样被这新式武器的恐怖威力所震撼,但他毕竟身为一军主将,尚能保持最后一丝镇定。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立刻下令主力舰队全线压上,用更加密集的箭雨进行远程压制,试图阻挡梁山军的追击,同时接应已经彻底丧失斗志、狼狈不堪的刘横残部撤退。
梁山水军则士气大振,欢声雷动!李俊见时机已到,立刻挥动令旗,趁势发动全军掩杀。“大炎”水军大败溃输,一路丢盔弃甲,狼狈万分地逃回泽山岛水寨,然后死死关闭了沉重的寨门,挂起了免战牌,任凭梁山军在寨外如何挑战叫骂,也绝不敢再出战一步。
这一仗,梁山水军凭借“天机院”工匠们呕心沥血改进的新式重型拍杆,一举扭转了之前的颓势,以摧枯拉朽之势,当场击沉两艘“大炎”军主力战船,杀伤敌军水兵无数,打得对方闻风丧胆,心胆俱裂,从此牢牢掌握了太湖水域的主动权。李俊屹立在船头,迎着湖面上带着血腥气的风,看着狼狈逃窜的敌军和湖面上那两处仍在旋转的、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漩涡以及漂浮的残骸,胸膛剧烈起伏,长长地、狠狠地从肺里吐出了一口积压了数日的恶气。阮二哥的仇,今日,总算是先讨回了一点利息!
而泽山岛水寨之内,李彪和刘横站在寨墙之上,望着寨外湖面上那三艘如同洪荒巨兽般耀武扬威、来回巡弋的梁山艨艟巨舰,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心中充满了挫败、愤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他们知道,太湖的水战格局,因为这种前所未见、威力恐怖的的新式武器的出现,已经被彻底打破,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对他们而言极其不利的、也更加血腥残酷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