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您的信呢。”
白露捧着一只描金绘彩的信封,脚步轻快地走到秦书瑜案前。
信封上压着枚暗纹火漆,印着弯孤峭的新月,在窗下泛着温润的光。
秦书瑜指尖拂过那弯月痕,轻声念出火漆边的小字:“残江月……”
白露在旁眼波流转,唇边漾开了然的笑意,静立在她身侧。
拆开信封时,檀香混着纸墨香漫出来。
内里信纸竟是上好的撒金笺,暗纹绘着疏朗竹影,一行行字落在上面,秀气里透着三分英挺,恰如写信人风骨。
秦小姐芳鉴:
见字如面。自别后,每至更深,思念便如涨潮的江水,漫过心口。
曾于月下独徘徊,看清辉似霜覆上枝头,恍惚间竟像是你含笑的眉眼。特作短章,聊寄寸心:
“月照轩窗影独长,
思君夜夜梦魂忙。
花开花落情难寄,
雁去雁归意未央。”
诗虽浅陋,却盼与你再相逢,共赏山间月,同游湖畔堤。
离十六手启。
信纸轻轻合上时,秦书瑜抬手按在脸颊上,指尖竟触到几分烫意。
心跳撞得快了,像檐角风铃被风急催着响。
白露在旁抿唇笑。
“小姐你瞧,这位残江月公子的心意,可比这信上的金粉还真呢。”
秦书瑜轻瞪她一眼,唇边却忍不住扬起弧度,将信小心收入锦盒。
“去取笔墨来。”
“好嘞!”
白露研墨的工夫,秦书瑜已铺开素笺。
笔尖悬在纸上片刻,落下的字清隽。
离公子惠鉴:
展信时,恰有清风穿堂。
读君诗行,字字皆是真心,如沐春风。自别后,与君相处的点滴,亦时常入我梦来。君盼相逢,我亦如是。
待重逢之日,再与君细说。
秦书瑜谨启。
墨迹干透的工夫,她指尖一遍遍抚过落款,忽然抬头道。
“把信送去残江月,再从我的私库里取一千金,送到他们大当家手上。”
白露端着砚台的手顿了顿。
一千金虽对于她家小姐不算什么,可平白送出去……她眼珠一转,带着点促狭的笑。
“小姐这是想用千金……”
“别胡说。”
秦书瑜嗔了句,耳尖却悄悄泛红,“快去办就是了。”
窗外的日光斜斜落在素笺上,将那行“再与君细说”映得愈发清晰。
【残江月】
南珩正低头看着信,指尖捻着信纸边角,嘴角噙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连眉梢都染上几分柔和。
上官鹤与富贵凑在一旁,俩人头挨着头,眼神里的好奇几乎要漫出来,活脱脱一副等着吃瓜的模样。
刚想踮脚凑近些,就被南珩眼尾余光扫到,俩人只好悻悻地收回脚,讪讪地立在原地。
“我说七殿下,”上官鹤摸着下巴,语气里满是揶揄。
“前几日是谁说没空琢磨这些儿女情长,把差事丢给我的?结果呢?不仅亲手写了情诗,连那信封都描金绣银的,花哨得紧。”
南珩被戳中心事,狠狠瞪了他一眼,面上却强装镇定,轻咳两声。
“这种事交给你,孤不放心。自然是亲手操办,才最妥当。”
话音刚落,就被富贵一声喊打断了思绪。
南珩正沉浸在信里的字句中,被这么一扰,吓了一跳,抬眼看向门口。
“何事?”
“殿下,送信的人还捎来个木箱子,沉得很!小人给您抬进来!”
富贵的声音隔着段距离传来,带着股吃力的闷响。
南珩瞥了眼门口那“移动”的箱子,无奈摆摆手。
“抬进来吧。”
只见一个半人高的木箱“自己”挪了进来,箱子底沿蹭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上官鹤定睛细看才发现,哪是什么箱子长腿,原是箱子太大,把富贵整个人都罩在了后面,只露出两条小短腿在箱子底下挪动,看着竟有些滑稽。
“砰”的一声,木箱落地时震得地面都轻颤了一下。
富贵从箱子后钻出来,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一边喘着气,一边指着箱子。
“七殿下,这秦家小姐送的箱子可真沉……您快瞧瞧里面是啥?”
上官鹤早已按捺不住,几步凑到箱子边。
南珩也从椅子上起身,缓步走到箱前,指尖搭在雕花的箱沿上,轻轻拨开黄铜锁扣。
箱盖“咔嗒”一声弹开,瞬时金光四溢。
箱中竟是满满一箱金条,码得整整齐齐,在廊下光线里泛着沉甸甸的光泽。
富贵眼睛都直了。
“殿下!这秦家小姐也太周到了!前些日子玄甲军还说物资紧缺,这千两黄金,可不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南珩却没说话,眉头微微蹙起,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无功不受禄。”他沉声开口,“你去,给人家送回去。”
“哎,等等!”
上官鹤啧了一声,伸手拦住。
“送回去做什么?人家一番心意,你总得给人家个还人情的机会吧?大大方方收下便是。”
南珩沉默片刻,指尖摩挲着箱沿的花纹,终究是点了点头。
“上官鹤,”他抬眼,语气郑重。
“把这些入了暗库,万不能让皇子府里任何人知晓,更不可有半分风声泄出去。”
“明白。”
上官鹤敛了笑意,拱手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