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云城货运码头，像是被墨汁浸透的画布。岸边的探照灯忽明忽暗，光线扫过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在地面投下扭曲的阴影，海风裹着鱼腥味和机油味扑面而来，灌得人领口发沉。林浩裹紧黑色风衣，右手插在口袋里，指尖抵着一枚微型信号器 —— 这是他和郑组长约定的暗号，一旦按下，埋伏在附近仓库的纪检干部会立刻行动。
他站在三号仓库门口，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手机屏幕光。按照匿名纸条的提示，周明应该在里面等着。林浩没有贸然推门，而是绕到仓库侧面，透过通风口往里看 —— 仓储主管周明正蹲在地上，手里攥着一个铁盒，肩膀微微发抖，另一只手不断按着手机，似乎在给谁发信息。
“周主管，这么晚了，还在跟谁联系？” 林浩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周明猛地回头，手机 “啪” 地掉在地上，屏幕裂开一道缝。他慌忙想去捡，林浩已经走进来，一脚踩在手机旁，目光落在那个铁盒上。
“林… 林总，你怎么来了？” 周明的声音发颤，额角渗出冷汗，“我… 我就是来拿点东西。”
“拿东西？拿叶健林让你藏的东西？” 林浩俯身，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 “叶哥” 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是 “人到了吗？按计划来”。他将手机揣进兜里，“李宏醒了，说的‘码头’‘箱子’，就是你手里这个吧？”
周明脸色瞬间惨白，手里的铁盒 “哐当” 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出来 —— 一沓泛黄的银行流水单、一支录音笔，还有几张照片，照片上是钟帆和叶健林在海外赌场的合影。林浩弯腰捡起一张流水单，上面的金额和日期，正好对应 2020 年那笔未走完全程审批的三百万 “技术咨询费”，收款账户正是叶健林控制的海外空壳公司。
“这些都是… 都是叶健林逼我藏的。” 周明瘫坐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他说我儿子在国外留学，要是不帮他藏好这些，就让我儿子永远回不来… 我也是没办法！”
林浩刚想开口，仓库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手电筒的光束扫进来。“林总，你果然在这儿！” 张磊的声音带着得意，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色工装的男人，工装上绣着的 “盛” 字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 正是砸勘测现场的那伙人的同款。
“吴总让你盯着我，你倒是很尽心。” 林浩冷笑，他早就猜到张磊会泄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张磊身后的男人上前一步，手里握着一根钢管，语气凶狠：“少废话，把铁盒交出来，放你一条活路！”
周明吓得往林浩身后缩了缩，林浩却往前走了半步，挡在他身前，目光扫过那两个男人：“叶健林派你们来的？他自己怎么不敢露面？”
“叶哥说了，拿到东西就行，没必要跟你废话！” 男人说着就要冲上来，突然听到仓库外传来警笛声，灯光从四面八方涌来，郑组长带着纪检干部和民警冲了进来，手里举着证件：“不许动！都蹲下！”
张磊脸色骤变，转身想跑，却被门口的民警拦住，按在地上。那两个工装男人还想反抗，被纪检干部迅速控制住。郑组长走到林浩身边，捡起地上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 里面传来叶健林和李宏的对话，除了之前听过的 “按老数据施工”，还多了一段关键内容：“吴德良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三百万他分了一百万，以后出了事，让他顶着。”
林浩瞳孔微缩，吴德良果然牵涉其中！之前他推荐张磊进督查组，恐怕不只是安插眼线，更是为了盯着证据，防止自己被牵扯出来。
“周明，这些你都听到了。” 郑组长转向还瘫在地上的周明，语气放缓，“叶健林拿你儿子威胁你，但现在他的人已经被抓，我们可以帮你联系国外的领事馆，确保你儿子的安全。但你得把知道的都交代清楚 —— 叶健林现在藏在哪儿？他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周明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张磊和工装男人，又看了看林浩手里的流水单，终于松了口气，抹了把眼泪：“叶健林藏在城郊的废弃砖厂，他说等拿到铁盒里的账本，就偷渡去国外… 还有，他跟吴总的秘书张磊早就认识，张磊帮他传递督查组的消息，每次都能拿到五万块的好处费。”
郑组长立刻安排民警去城郊废弃砖厂，同时让人把张磊和那两个男人带回纪委审讯。仓库里只剩下林浩和郑组长，探照灯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散落的流水单上，那些数字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些年的利益输送黑幕。
“吴德良这步棋，藏得够深。” 郑组长拿着录音笔，语气凝重，“之前以为他只是默许钟帆的行为，现在看来，他早就深度参与了利益链。”
“督查组还得继续查。” 林浩捡起地上的铁盒，把流水单和录音笔放进去，“张磊进组这么久，肯定接触过不少核心资料，得尽快复核他经手的所有文件，防止他销毁证据。”
两人走出仓库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海风依旧凛冽，却吹散了几分压抑。林浩拿出手机，看到秦清凌晨发来的短信：“醒了就看到新闻，码头有警方行动，你没事吧？”
他指尖敲下回复：“没事，刚忙完，你好好照顾阿姨，等忙完这阵，带你去古巷看裁缝铺阿婆挂新招牌。” 发送成功的瞬间，手机又震动起来，是赵强发来的消息：“督查组今早复核文件，发现张磊偷偷拷贝了 p-7 区的勘测数据，已经加密拦截，没让他传出去。”
林浩收起手机，望向远处渐渐亮起来的天空。叶健林还没抓到，吴德良的尾巴刚露出来，督查组的工作才刚到关键处 —— 这场关于真相和利益的博弈，远没到结束的时候。但至少现在，他们手里握着了更硬的证据，下一步，该轮到清查那些藏在更深暗处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