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巷底之影
——
前方的雾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缓缓拨开。
不是风。
不是重量。
而像有什么在极缓慢地——
升起。
八个人的脚步在那一瞬间同时停住。
没有人彼此提醒，
没有人发出口令。
那是一种更原始的本能：
再往前一步，就是被看见。
顾航的眉头缓慢收紧，
像是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捏住。
他能感觉到——
那东西
正沿着他们的“八条情绪线”
向上爬，
向前伸，
像是从深井里摸索着爬出一样。
空气变得异常沉重。
不是压迫。
是——
在倾听。
像是巷底的那东西
正在辨别每个人的“恐惧形状”。
——
Floren的呼吸最先乱掉。
她试着压住，
但胸腔还是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
就在那极轻的抽气声——
不到半厘米的声响传出去时。
前方的雾，
突然像被触动了一根线一样——
轻颤。
仅仅一瞬。
像某个沉睡的意识
抬起了头。
“……咿……”
那声极轻，
像潮水在石头边拂过，
却冷得穿透耳膜。
柳婷的手指抓住顾航袖口，
抓得发白。
她嘴唇抖得厉害，
却死死忍住不发声。
——
雾的中心开始变化。
像水面被什么撑开，
慢慢鼓起一块影子。
影子没有形状，
却给人一种不合理的错觉——
它是正对着他们的。
顾阳盯紧那一团未知的动静，
指节逐渐发白。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但直觉告诉他——
比墙里的那些更危险。
因为墙里的手会退。
但它们退是因为——
害怕。
这……
是墙里的东西“害怕”的对象。
——
雾中的“影形”终于抬起了一段。
没有头部，
也没有四肢。
倒像是一块被雾包裹的湿皮，
在极缓慢地收缩、鼓起、再收缩。
然后——
它“呼吸”了。
深巷地面震了一下。
像是石板被什么沉重的东西轻轻压住。
“……咚……”
一个极轻的声响传来。
不是它发出的。
像是某种结构被挤压时，
从巷底——
地下深处
回声似地传上来。
顾泽脸色瞬间发白：
“它……在地底？”
没有人回应。
所有人都在看——
那块影子“站”了起来。
那不是站。
更像是：
它把自己从地面拔了出来。
雾被它撑开，形成一道细缝。
那缝里没有任何形体——
却有一种强烈的错觉：
它正在往外看。
“……八……”
一个比之前更低、更沉、
像是从很远的井口里传来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不是模仿。
不像墙里的手在学语言。
这是——
它本身的声音。
Floren整个人僵住，
眼泪几乎掉下来。
她轻声，几乎不可闻：
“它……它也在数……”
顾航喉头狠狠跳了一下。
不是因为它数到八。
而是——
它精准无误地数到了“他”。
刚才那一下……
他的心跳确实乱了。
呼吸也短了一息。
那种不被允许的恐惧波动——
像是被这东西
抓住了。
就像雾里的手
沿着声音找“人”，
数呼吸。
而眼前这个东西——
能沿着
恐惧本身的“形状”
来数。
顾航心底第一次
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和恐惧：
——我被它看见了。
雾里的声音又响起：
“……八……
……八……
……都在……”
每一个字都像从井底深处爬出来的湿影。
像是确认猎物。
柳婷的腿明显软了，
却咬着牙撑着不敢倒下。
顾阳看着顾航，
目光里第一次带上真正的恐惧：
“哥……它好像……
在盯你.....”
因为——
那影子的“前方”，
明明没有眼睛，
却对着顾航的方向
微微倾了一寸。
像是认出了他的心跳。
像是“标记”了他。
像是在说：
“你……第八。”
——
顾航没有后退。
他不能退。
他微不可察地抬起手，
示意所有人：
准备退侧巷。
一起。
听我。
但他知道——
只要他自己再有一丝情绪波动，
那影子就会真正“看见”他。
然而下一秒——
巷底传来一声
轻到几乎不存在的声响：
“……咯。”
像什么东西
正在从地底
继续往上爬。
顾航的胸腔狠狠一缩。
他第一次意识到——
前方那个东西
不是站起来了。
它还没全部出来。
它只露了……一小半。
——
真正的形体
还在下面。
而那声“咯”，
像是第二部分的关节——
正在松开。
顾航的手指一点点紧握。
他用极平稳、极轻的声音说：
“准备……
退。”
下一秒——
巷底的影子
明显又抬高了一寸。
像是闻到了
他们八条恐惧线中的某一条——
正在升级。
柳婷闭上眼，
声音发颤：
“顾航……它……
它在朝我们靠近……”
所有人都看向顾航。
他们需要一个指令。
需要方向。
需要任何能救命的判断。
雾底的影形继续拔起。
墙里的手再次恐惧地往后缩。
整条巷子像是一口
将要闭合的巨口。
而顾航
终于开口：
“——现在退。”
但就在八个人准备移动的瞬间——
雾里的那个声音
又响了：
“……八……
……别走……”
像是学来的。
像是哄骗。
像是——
它知道他们要逃。
并且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