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指尖的黑斑还在往手腕爬，程知遥没管。
她盯着姜明川的脸。他躺在地上，后颈接口又亮起了蓝光，一闪一跳，像定时炸弹的倒计时。
“仓仔。”她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他还剩多少同步率？”
【神经同步率96%，正在上升】
小熊飘在她眼前，屏幕字一行行刷过。
【警告：精神寄生虫即将完成三级激活，宿主将失去自主意识】
她一脚踩上控制台边缘，翻身跳下平台，落地时膝盖微弯。三步冲到姜明川身边，一把按住他肩膀。
“醒过来！”她晃他，“别给我装死！”
他猛地睁眼。
机械义眼红得发烫，左手外骨骼“咔”地弹出刀刃，直插自己胸口。金属划过肋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杀了我。”他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嘴角溢出黑血，“不然……信标会炸……母巢定位全开……你逃不掉。”
程知遥瞳孔一缩。
她反手抽出背后的电磁链锯斧，斧刃贴着他右肋插进缝隙，硬生生卡住他往下刺的手臂。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她咬牙，“想死别拉我垫背！”
“密码……只有我能传……”他喘着气，眼球震颤，机械臂肌肉绷紧，试图挣脱斧头的压制，“快动手……我没时间了……”
她手心全是汗，握着斧柄的指节发白。
这斧子是陈铁留下的，锯齿上还刻着“给丫爷死”。她一直嫌它笨重，但现在它是唯一能制住他的东西。
“你死了谁告诉我怎么进核心舱？”她吼他，“谁告诉我我爸到底在搞什么鬼？你话都没说完就想走？”
他笑了，笑得咳出血沫。
“你不该……看到那些画面的……”他声音断断续续，“星轨……早就布好了局……我只是……一颗废棋……但最后一步……还能用一次……”
话音未落，生命体征监测器发出长鸣。
【目标单位心跳停止】
【脑电波归零】
程知遥僵住。
她看着他的胸膛不再起伏，看着他机械义眼的红光缓缓熄灭。
可就在那一秒——
“滴！”
一道高频激光从他右眼射出，打在空中，投影出四组数字：**0421**
她脑子嗡了一声，立刻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核心舱门。
厚重的合金门开始震动，锁扣逐一松开，液压系统发出沉重的泄压声。门缝裂开，幽蓝的光从里面渗出来。
“你……”她低头看他，“你早计划好了？”
他没回答。
身体表面开始出现像素裂纹，像是信号不良的画面，一块块剥落成光点。数据流顺着裂缝溢出，在空中盘旋。
她跪下来，伸手想碰他脸，又收住。
不能碰。一碰就会加速消散。
“你说密码只有你能传……所以你就把自己变成传输通道？”她声音发抖，“你算准了我会卡住你，算准了你会死在我面前，对不对？”
光点越来越多，他的手臂已经半透明。
最后一刻，他嘴唇动了动。
“告诉林夕……她的记忆……在我眼镜里……”
镜片闪过一道微弱绿光，随即熄灭。
整个人化作星尘，被空气卷走，消失在数据流中。
程知遥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斧头还卡在他原来的肋骨位置，现在只剩空荡荡的空气。
她慢慢伸手，把斧头拔出来，放回背后。金属挂扣“咔嗒”一声锁紧。
仓仔飘到她肩头，沉默了几秒，屏幕跳出一行字：
【目标单位：姜明川，状态更新——离线（不可恢复）】
她摘下发带，擦了把脸。汗水混着血迹，在脸颊留下一道红痕。
“你说得对。”她低声说，“我不是棋子。”
“但现在，轮到我来走这步棋了。”
她站起身，走向那扇刚打开的核心舱门。
里面是一片幽暗的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立方体控制台，表面流动着暗红色的数据流。四周墙壁布满接口，像是等待被唤醒的神经网络。
她踏进去的第一步，地面亮起一圈环形光圈。
【身份验证通过】
【权限等级：特级执行者】
【欢迎回来，程知遥】
她没停。
走到控制台前，伸手按下“资源矩阵启动”按钮。
界面弹出确认框：【是否接入母巢主控协议？此操作不可逆】
她正要点击“确认”，眼角忽然扫到角落里一抹反光。
是他的眼镜。
掉在门边的地面上，镜片碎了一角，但框架还在。
她走过去，弯腰捡起来。
镜腿内侧刻着一行极小的字：**x-7档案已加密，仅限林夕解锁**
她捏紧镜框，指腹摩挲过那串刻痕。
转身回到控制台，把眼镜放在操作面板右侧。
“等我回来再处理你。”
她点击确认。
整个空间开始震动，天花板裂开，露出巨大的能量管道。蓝色电流在管壁游走，发出低频轰鸣。
控制台中央升起一个球形投影，显示着母巢内部结构图。最深处标着一个红点：**基因母核**
旁边跳出文字提示：【检测到外部入侵信号，防御系统将在30分钟后重启】
她看了眼时间。
够了。
她打开仓仔仓库，取出保温杯，倒出最后一撮磁核矿粉，撒在控制台接口上。
“预囤预警有没有新任务？”她问。
【无】
【系统运行正常】
“那就别废话了。”她把杯子塞回去，“准备打一场硬仗。”
她开始输入指令，一串串代码在屏幕上滚动。
突然，控制台左侧弹出一个小窗口。
【检测到遗留数据包，来源：机械义眼记录仪】
【是否立即读取？】
她停下动作。
盯着那个提示框看了两秒。
点击“否”。
“等我把母核炸了再说。”
她继续敲击键盘，速度越来越快。
控制室顶部的能量管道爆发出强光，照亮她半边脸。
她没抬头。
直到最后一行代码输入完毕。
【资源矩阵启动完成】
【母巢核心进入可干预状态】
她深吸一口气，摘下眼镜，甩到肩后。
正要迈步走向出口通道，脚踝却被什么东西轻轻勾了一下。
低头看。
一根数据线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靴子，另一端连着控制台底部的暗口。
线头闪着红光，像是在呼吸。
她蹲下身，伸手去扯。
线突然一紧，往里缩。
她反应极快，立刻抽手，但指尖还是被划破，一滴血落在接口上。
血珠顺着金属槽滑进缝隙。
下一秒，控制台所有屏幕同时变黑。
然后——
一行白色字符缓缓浮现：
**“你爸没告诉你吗？有些门，开了就关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