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还剩五分四十秒。
母巢主炮的红光越来越亮，飞行器左翼已经歪了半边，仪表盘上全是乱跳的故障码。程知遥盯着前方那片漂浮在云层里的金属残骸——那是之前浮岛崩解后剩下的骨架，像一堆被撕烂的铁皮挂在天上。
她没得选。
“抓稳。”她说了一句，手猛地一拉操纵杆。
飞行器直接翻了个身，借着最后一点推进力扎进残骸群中。金属碎片四溅，一块尖锐的板子擦过驾驶舱，把玻璃划出三道裂痕。警报声刚响了一秒就断了，电源彻底崩了。
舱门自动弹开。
冷风灌进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程知遥解开安全带，一把拽出还在发烫的核心模块。这玩意儿现在像个烧红的砖头，她只能用袖子裹着手去抱。
姜明川靠在副驾上，脸白得像纸。他听见动静，勉强撑起身子，机械义肢动了一下，咔地钩住一根垂落的钢梁。他的身体被带出去一半，整个人悬在空中。
“下来干嘛！”程知遥吼。
“你不也出来了？”他声音很轻，但说得清楚。
她没时间争。抱着核心往缺口冲，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她膝盖撞到钢板，疼得眼前发黑，还是咬牙爬过去，跟着跳了出去。
两人一起坠入云层。
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核心在她怀里震动得越来越厉害。她下意识护住胸口，那枚银色发卡突然发烫，像是要烧穿衣服。她低头一看，发卡边缘开始泛蓝光。
几乎同时，姜明川的机械义眼接口处也闪了一下。
虽然义眼已经被拆下来锁进仓库，但那点残留的能量居然还在反应。两股光脉从不同方向延伸，在空中碰在一起，形成一圈环状波动。
云层被推开，一道半透明的能量罩瞬间撑开，把他们包在里面。
下坠停了。
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住了，悬在半空，四周是翻滚的灰白雾气。能量罩表面不断有波纹闪过，母巢主炮的锁定信号撞上来，直接被弹开。
程知遥喘着气，手还死死抱着核心。她的左臂伤口又裂了，血顺着指尖滴下去，在能量罩表面碰到就蒸发成白烟。
“这是……什么情况？”她低声问。
没人回答。
姜明川还挂在钢梁上，机械义肢牢牢扣住金属，另一只手扶着额头。他额角全是冷汗，嘴唇发抖，像是在忍什么巨大的痛。
她抬头看发卡，又看向他眼睛的位置。
“你那边……有感觉？”
他点点头，声音断断续续：“神经……在抽。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按了播放键。”
她皱眉。仓仔这时候冒出来，肚子屏幕滚着字：【警告！检测到跨物品能量耦合｜系统协议冲突风险上升】
“闭嘴。”她说，“现在不是吵的时候。”
她低头看核心。这东西还在震，表面纹路越来越亮，像是活的一样。她忽然想起什么，把发卡摘下来，靠近核心顶部的一个凹槽。
咔。
正好对上。
核心嗡了一声，震动停了。能量罩变得更稳定，连周围的云都安静下来。
“还真能配？”她有点意外。
仓仔屏幕刷新：【推测：发卡含海洋祝福能量，与吊坠同源；机械义眼曾接入星轨数据库，携带原始密钥片段；两者共振触发临时防护协议】
“说人话。”
【就是你们俩身上带的东西，刚好凑成一把钥匙。】
她翻了个白眼：“所以我是靠运气活下来的？”
【不，是你骂得够准。】
她懒得理它，转头去看姜明川。他脸色还是差，但眼神清醒了些。
“你还行不行？”
“能撑。”他说，“就是这胳膊……不知道还能不能松开。”
她顺着看过去。他的机械义肢确实卡死了，手指关节完全锁住，想松都松不了。
她想了想，把核心塞进背包，腾出手抓住钢梁边缘，一点点挪过去。每动一下，左臂就抽一次筋，但她没停下。
终于蹭到他旁边，她伸手摸他后颈。
“你那个倒计时呢？”
“还在走。”他闭着眼，“七分五十秒了。”
她手指一顿。时间比刚才慢了。
“有人在拖？”她问。
“可能。”他说，“或者……他们在等我死。”
她看了他一眼：“别废话。我可不想被你拖死。”
她用力一扯，把他往里拉了点，然后把自己的安全带绕过钢梁，打了个死结。现在两个人都挂在上面，至少不会掉下去。
她靠在残骸边缘，喘了几口气。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等。”他说，“母巢不会放弃这一炮。只要我们还在罩子里，他们就会继续充能，直到打破它。”
“那我们就在这等炸？”
“不。”他睁开眼，“我们在等它自己出问题。”
“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吗？”他抬手指向能量罩外，“主炮的频率变了。三次攻击，每次间隔都在缩短。系统过载了。”
她眯眼看过去。远处母巢巨炮的红光确实在抖，不像之前那么稳。
“你是说……他们也快撑不住了？”
“对。”他说，“就像我现在这样。强行运转，迟早爆。”
她咧了下嘴：“那咱们还挺配。”
他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但没笑出来。
风从外面吹过来，带着一股铁锈味。残骸在缓缓下沉，但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因为能量罩的存在，暂时还算稳定。
她低头看背包里的核心。发卡还插在上面，蓝光没灭。
“你说……这东西到底是谁做的？”她问。
“不知道。”他说，“但能设计出这种共鸣机制的人，一定知道我们会来。”
她一愣：“谁会知道？”
“拾光计划的制定者。”他说，“或者……你的父亲。”
她呼吸顿了一下。
“我爸？”
“他最后一次观测记录里的坐标，就是你现在站的位置。”姜明川看着她，“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她没说话。
脑子里却想起小时候的事。父亲总在深夜带她去天文台，指着某颗星星说：“遥遥你看，那颗会回来的。”
当时她不懂。
现在好像懂了一点。
但她不想信。
“少来这套。”她说，“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我不需要你信。”他说，“我只需要你活着看到结局。”
她冷笑一声，正要回嘴，忽然察觉能量罩抖了一下。
她抬头。
外面的云动了。
母巢主炮的红光暴涨，这一次不再是稳定的充能，而是剧烈闪烁，像是电路短路。
“来了。”姜明川说。
她抓紧背包带子。
能量罩开始震荡，波纹变得密集。母巢主炮发出一声闷响，整座黑色山峰都在晃。
第一道冲击波撞上来。
罩子裂了一道缝。
第二道紧随其后。
裂缝扩大，像蜘蛛网一样蔓延。
她咬牙，手按在核心上。发卡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烫伤皮肤。她感觉到一股力量从发卡传到核心，再反馈到整个罩子。
撑住。
撑住！
第三道冲击波撞上来时，姜明川突然开口。
“把义眼给我。”
“什么？”
“我说，把你的仓库里的义眼给我！快！”
她愣了一秒，立刻打开仓库，把那颗裂了缝的机械义眼扔过去。
他单手接住，直接按回眼眶。
咔。
红光亮起。
他闭上眼，手指在太阳穴上敲了两下。
“接入……成功。”
能量罩猛然扩张，裂缝瞬间愈合。这一次，不只是防御，反而向外推出一波反冲力，把母巢的冲击波顶了回去。
主炮的红光闪了两下，熄了。
充能中断。
他们活下来了。
程知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她的左臂已经麻木，血流了一地。
姜明川也靠着钢梁滑下去，半边身子压在金属板上。他的义眼红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灭。
“你干了什么？”她问。
“骗了他们一下。”他声音很弱，“我把义眼设成信号源，假装我们已经暴露位置，诱导主炮提前释放能量。它撑不住过载，只能停机。”
她盯着他：“你不怕真的被打中？”
“怕。”他说，“但我更怕你死了。”
她一怔。
他抬头看她，眼里有光。
“因为如果你死了，我就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
忽然，背包里的核心震动了一下。
发卡自动弹出，飞到空中。
与此同时，姜明川的义眼红光转为蓝，射出一道细线，和发卡连接在一起。
空中出现一行字：
【身份验证通过｜寒霜协议二级权限解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