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转过身，看着那堆仍在冒烟的汽车残骸。火焰已经被扑灭，但毁灭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每一个分子都在嘲笑着他们的无能。
虞倩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脸色同样苍白如纸。她看着陈默的背影，那背影在闪烁的警灯下，显得异常孤独和……濒临崩溃。
技术队和爆破专家已经开始在现场勘查。张辰看到陈默，快步走了过来，他的表情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初步判断是车载简易爆炸装置，”张辰的声音干涩，“遥控引爆的可能性很大。装置很粗糙，但威力足够……安装在驾驶座下方。”
遥控引爆。凶手就在附近，看着老李上车，看着他驶入预设的死亡陷阱，然后，按下了按钮。
陈默的目光扫过周围。高架桥，匝道口，车流密集，视野复杂。凶手可以混在任何一个路过的车辆里，或者站在某栋高楼的窗口，冷静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监控呢？”陈默问，声音低哑。
“已经在调取周边所有可能的监控探头了。”张辰回答，“但这里环境复杂，排查需要时间。”
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陈默走到那堆焦黑的残骸前，浓烈的焦糊味扑面而来。他看到了扭曲的方向盘，烧熔的座椅，以及散落在地上的、一些无法辨认的零件碎片。
凶手在一步步清除目标。赵明远，林薇，现在轮到老李。下一个会是谁？
他？虞倩？还是专案组里的其他人？
那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再次在脑海中回响——“时间到了”。那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阶段的开始。凶手的游戏，还在继续。
“陈队，”一个技术队的勘查人员拿着一个证物袋走过来，语气有些不确定，“在距离爆炸点十五米外的绿化带里，我们发现了这个。”
证物袋里，是一个小小的、被熏得有些发黑的金属片，形状不规则，边缘扭曲，像是某种装饰品的一部分。
陈默接过证物袋，对着闪烁的警灯仔细查看。金属片很薄，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极其细微的、蓝色的……油漆？或者釉质？
“这是什么？”他问。
勘查人员摇摇头：“不清楚，需要带回实验室分析。不像是车上原有的零件。”
虞倩也走了过来，隔着证物袋仔细观察了片刻，眉头微蹙：“这个形状……有点眼熟。”
陈默和张辰同时看向她。
虞倩努力回忆着：“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像是……某种小摆件上的碎片？”
小摆件？
这微小的、看似无关的证物，与连环杀人案有什么关系？
陈默将证物袋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片膈应着皮肤。凶手的影子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他留下线索，又嘲笑他们的徒劳。
他抬起头，望向城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凶手就在这片灯火阑珊处，像一个幽灵，窥伺着，等待着下一次出手。
而他们，连对手是谁，都还不知道。
“回局里。”陈默的声音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把所有线索，从头再理一遍。赵明远胃里的食物，林薇指甲里的颗粒，周斌，笔迹，爆炸物，还有这个……”
他举起那个装着金属碎片的证物袋。
“我不信，他真能做到滴水不漏。”
夜色深沉，专案组的灯光，再次彻夜未眠。只是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破案的压力，还有失去战友的悲痛，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紧迫感。
下一个，会是谁？
市局刑侦支队，灯火通明，却死寂得如同墓穴。
老李的重伤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愤怒、悲痛、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在空气中无声蔓延。对手不仅残忍，而且嚣张到了极点，在警方全力戒备下，依然精准地袭击了刑侦队长。
陈默将自己关在会议室里，白板上已经贴满了三个案子的所有资料，密密麻麻，线索纵横交错，却始终无法汇聚到一个焦点上。赵明远、林薇、老李，三个看似关联不大的人，为何成为目标？十年前虞正华的旧案阴影再次浮现，但老李是当年的负责人，赵明远和林薇呢？他们与旧案有何关联？
他反复听着那个冰冷的电子音——“时间到了”。这四个字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程序执行完毕的冷漠。
张辰推门进来，脸上带着通宵未眠的憔悴，但眼神里有一丝微光。
“陈队，有发现。”他将一份报告和几张放大的照片放在陈默面前，“技术队对爆炸现场发现的那个金属碎片进行了成分分析和痕迹还原。”
陈默立刻拿起报告。
“碎片材质是锌合金，表面残留的蓝色物质是烤漆。根据其弧度和边缘卡扣结构，我们初步判断，”张辰指着照片上模拟还原的3d图像，“这很可能是一个小型金属招财猫摆件上，猫爪或者元宝的部件。”
“招财猫？”陈默蹙眉。
“对。而且不是那种廉价的塑料制品，是具有一定重量和质感的金属工艺品。”张辰补充道，“爆炸的冲击波将它从车内抛飞到了绿化带。这说明，这个招财猫摆件，在爆炸前就在李队的车上。”
老李的车里，有一个招财猫摆件？陈默努力回忆，老李的车内饰简单，似乎没见过这种东西。
“李队的家属确认过，李队本人没有在车里摆放装饰品的习惯。”张辰似乎知道陈默的疑问，“这个招财猫，很可能是不久前被人放入车内的。”
凶手留下的？还是……
陈默猛地想起虞倩之前的话——赵明远胃里发现的那种罕见香料，属于三家高档西餐厅。
“那三家西餐厅的监控和消费记录查得怎么样？”陈默立刻问。
“正在排查，数据量很大。不过……”张辰顿了顿，调出另一份数据，“我交叉比对了三家餐厅的会员信息和近期消费记录，发现一个名字。”
他指向屏幕上的一个名字——周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