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壁垒内部,是另一番景象。
与外界的混乱、破碎、充满毁灭欲望的怪物潮汐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冰冷、规整、令人窒息的“有序”。
银灰色的金属通道四通八达,墙壁光滑如镜,倒映着匆匆走过的秩序单位的身影——有身披重甲、手持能量武器的巡逻兵,有悬浮移动、不断扫描四周的球形探测器,也有身形纤细、专注于维护墙壁上复杂能量回路的技术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精密仪器同时运转的嗡鸣声,以及那股无处不在的、试图将万物都纳入固定轨道的秩序力量。
这股力量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不断挤压、排斥着烬这个“异类”。他刚刚潜入时模拟的怪物气息在这里毫无用处,反而如同黑夜中的明灯般显眼。
几乎在踏入的瞬间,刺耳的警报声就响彻了整条通道!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混沌变量污染!位置:第三能源输送管道接口!”
“非授权单位入侵!威胁等级:高!”
“自动防御系统启动!封锁该区域!”
“清道夫小队即刻前往处置!”
通道前后两端,厚重的金属闸门轰然落下,将烬困在了一段长约百米的封闭空间内。墙壁上裂开无数孔洞,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能量枪口伸出,瞬间锁定了烬!
反应速度太快了!秩序阵营对混沌变量的敏感度远超他的预估!
“暴露了!”烬心中一凛,但并未慌乱。既然无法隐匿,那就强闯!
他眼中混沌灰芒一闪,重铸后的变量核心以前所未有的功率轰然运转!不再需要模拟伪装,纯粹而强大的变量之力如同灰色的风暴,以他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混沌定义——此间法则,无序!”
嗡!
一股无形的领域以烬为中心急速扩张!领域之内,那些原本稳定运行的秩序规则被强行干扰、扭曲!墙壁上伸出的能量枪口,其瞄准轨迹突然变得紊乱,射出的能量光束互相碰撞、偏折,甚至有的直接哑火!通道内稳定的照明光线开始疯狂闪烁、扭曲,如同抽象的画作!连那沉重的金属闸门,其表面流转的秩序符文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和错乱!
这就是重铸后变量核心的力量!不仅仅是能量的提升,更是对“规则”本身干涉权的强化!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烬身影如电,直接撞向了前方的金属闸门!他没有选择攻击闸门本身,而是将变量之力凝聚于拳锋,一拳轰在了闸门与墙壁连接的、能量回路最为密集的节点上!
“归寂——侵染!”
灰色的变量之力带着归寂之芽那终结与转化的特性,如同强酸般瞬间腐蚀、瓦解了节点处的秩序能量结构!坚固的闸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的符文瞬间黯淡,然后整扇门如同被抽掉了骨架般,轰然向内倒塌!
烬毫不停留,冲破烟尘,进入了下一段通道。身后,密集的能量光束射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将地面熔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更多的警报在基地各处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充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显然,整个基地的防御力量都被惊动了。
但烬的目的并非恋战。他一边以变量领域干扰着周围的秩序规则,制造混乱,延缓追兵的合围,一边全力感知着那来自大陆碎片深处的、越来越清晰的碎片共鸣!
共鸣的源头,就在下方!而且,伴随着共鸣传来的,还有一股极其隐晦、却让烬灵魂都感到战栗的……血腥、怨愤与绝望的意念波动!仿佛有无数生灵正在下方发出无声的哀嚎!
秩序阵营到底在下面做什么?!
他循着共鸣与那股不祥波动的指引,在错综复杂的金属通道中高速移动。遇到阻拦的秩序单位,能避则避,不能避则速战速决。重铸后的变量之力威力惊人,配合归寂之芽对秩序能量的天然克制,寻常的秩序士兵和自律兵器几乎无法阻挡他片刻。
偶尔遇到一些实力较强的“清道夫”小队,烬也不再留手。变量之力化作灰色的锁链,缠绕、崩解对方的秩序装甲;归寂之力如同跗骨之蛆,侵蚀、转化对方的能量核心。战斗短暂而激烈,往往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发出求援信号时,便已化为一地破碎的金属和逸散的秩序光点。
他的速度极快,如同一条灰色的闪电在银色的迷宫之中穿梭,留下身后一片狼藉与越来越响亮的追捕警报。
终于,在突破了数道强力封锁线后,他抵达了一条通往地底的、戒备格外森严的巨大升降平台。平台周围,驻扎着整整一支身穿深银色重型装甲、气息远超普通士兵的秩序精英小队,更有数台造型狰狞、如同多足蜘蛛般的重型防御炮台,炮口凝聚着令人心悸的能量光芒。
而那股碎片的共鸣,以及那令人不安的怨愤波动,正如同喷涌的泉水般,从平台下方的深渊中源源不断地传来!
就是这里!碎片的所在!秩序基地的核心!
“入侵者止步!此地为‘源初熔炉’禁区!立刻放弃抵抗,接受净化!”精英小队的队长,一个身高接近三米、手持巨斧的庞大构装体,发出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强大的秩序力场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
烬能感觉到,这里的秩序规则异常坚固,他的变量领域受到极大压制,效果大打折扣。显然,秩序阵营对此地进行了特殊加固。
硬闯,难度极大。
但烬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些重型防御炮台以及平台本身的结构上。他的变量感知告诉他,这些炮台和平台的能量供应,与下方那所谓的“源初熔炉”紧密相连。而熔炉的核心,正是那块协议碎片!
一个更加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他没有理会精英小队的警告,反而闭上了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变量核心,全力沟通、引动下方那枚协议碎片!
“同源……之契……听我……召唤!”
他以自身融合的碎片为引,以变量核心为桥梁,向下方那块被禁锢的碎片,发出了最强力的共鸣呼唤!
嗡——!!!
整个基地,不,是整个暗红色的大陆碎片,都仿佛在这一刻震动了一下!
平台下方那深邃的通道中,猛地爆发出了一股混乱、狂暴、充满了不甘与愤怒的灰色光芒!这股光芒蕴含着纯粹的初始变量之力,却因为被长期禁锢和某种邪恶仪式的侵蚀,变得极不稳定,充满了破坏性!
轰隆隆!!!
如同火山喷发,灰色的变量洪流从地底通道中冲天而起,狠狠撞击在升降平台和周围的防御设施上!
那些与熔炉能量相连的重型炮台,首当其冲!其内部精密的秩序回路,在这狂暴的同源却充满恶意的变量冲击下,瞬间过载、崩溃!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起,炮台化作一团团巨大的火球,碎片四溅!
脚下的升降平台也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表面的秩序符文明灭不定,结构开始崩塌!
“熔炉失控!能量逆流!”
“防御阵列崩溃!”
“警告!核心约束力场正在减弱!”
基地内部的警报声已经变成了凄厉的尖叫!
那名精英小队队长又惊又怒,试图稳定局势,但为时已晚。烬趁着这由碎片自身引发的巨大混乱,变量之力护住全身,如同陨石般,沿着那喷涌着灰色能量的通道,直接朝着地底深处冲去!
“拦住他!”队长的怒吼被淹没在爆炸和结构崩塌的轰鸣中。
通道内部,充满了狂暴的变量乱流和逸散的秩序能量,危险程度堪比碎星界最混乱的区域。但烬却如鱼得水!这些混乱的变量能量与他同源,虽然充满攻击性,却无法真正伤害到他,反而成了他冲破下方层层阻碍的助力!
他逆流而下,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在突破了最后一层厚重的、布满了破裂符文的能量屏障后,他闯入了一个无比广阔的地下空间。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猛地窜起!
这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地下穹窿,其中心,是一个如同山岳般巨大的、由某种暗金色金属构筑而成的熔炉——“源初熔炉”!
熔炉正在运转,发出低沉而恐怖的轰鸣。但驱动熔炉的能量,并非寻常的燃料或能量源,而是……生命!
无数条粗大的、半透明的能量管道,如同血管般从熔炉四周延伸出去,连接着穹窿边缘一个个如同蜂巢般密集排列的囚笼!囚笼之中,关押着数不清的、来自不同世界的生灵!有人类,有兽人,有精灵,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智慧生物,甚至还有一些弱小的、形态各异的碎星界本土怪物!
此刻,这些囚笼中的生灵,无论种族,无论强弱,都呈现出一种极度痛苦和萎靡的状态。他们的生命力、灵魂本源,乃至他们对自身法则的感悟,都被那些能量管道强行抽取,化作一道道色彩斑斓却充满绝望的能量流,汇入中央那巨大的源初熔炉之中!
而在熔炉的正上方,一块约莫磨盘大小、通体布满暗红色血丝般纹路、不断扭曲震颤的灰色晶体,正悬浮在那里——正是第二块初始变量协议碎片!
这块碎片,被秩序阵营以无数生灵的生命和灵魂为祭品,进行着某种邪恶的“淬炼”和“污染”!那些暗红色的血丝,就是无数怨念与绝望的凝聚,试图侵蚀、扭曲碎片的本质,将其转化为可供秩序阵营掌控的武器!
这就是碎片传递出的怨愤与绝望波动的来源!这就是秩序阵营在此建立基地的真正目的——以万灵为祭,污染协议碎片!
“你们……该死!!!”
无边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烬身上爆发出来!变量核心因极致的愤怒而疯狂旋转,灰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血腥的穹窿!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向了那正在运转的邪恶熔炉!目标——夺取被污染的碎片,中断这惨无人道的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