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搬柴火走到半路，腿肚子猛地一抽，整个人跪在沙地上。
她哎哟一声，手里的木头哗啦散了一地。裴千雅赶紧跑过去扶她，结果发现她小腿绷得像块石头，碰都不敢碰。
龙弋从皮囊架那边走过来，蹲下扒开她裤腿，手指在抽筋的地方按了按：“又来了？昨天晚饭前也抽过一次吧？”
唐芯龇牙：“就一点点，我没好意思说。”
白露听见动静也过来了：“我昨晚洗陶罐的时候，手抖得差点把罐子摔了。”
“我也……”蒋雨萌小声插嘴，“今天采浆果，蹲久了站起来眼前发黑。”
龙弋没吭声，站起身走到火堆边，拿石片在沙地上画了条竖线，又画了个圈。
“你们知道为啥人会抽筋吗？不是累的。是盐没了。”
姚丽莎正拿着新编的藤筐路过，一听就笑了：“你逗我呢？缺盐还能抽筋？我又不是厨房里那包快见底的椒盐粉。”
“你以为盐只是调味？没有它，神经传不了信号，肌肉收不回来。战场上有人脱水倒地，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灌盐水。人一天至少得吃两克，咱们现在——零。”
裴千雅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刚摘的野菜，蔫头耷脑的。
“那……咱上哪儿找盐？”唐芯揉着腿，“不会让我舔岩壁吧？”
龙弋拍了下手：“海边。海水熬出来的就是天然盐。现在，全体出动，拿陶罐，去打海水。”
姚丽莎拦住要走的人：“等等！海水能喝吗？你不是说生水有毒？这玩意儿咸得齁死人，喝了不得直接升天？”
“谁让你喝了？我们只煮，不喝。蒸发完，剩下的是盐。”龙弋说。
白露反应最快：“两个陶罐，一个煮水，一个熬盐，不够用。”
“煮水用皮囊就行。皮囊不怕热，烧不坏。陶罐留给盐。”龙弋已经往海滩走。
一行人到了海边，龙弋选了块平坦礁石，让唐芯和白露轮流打水，一罐接一罐往营地运。
他自己回营地搬来两个备用陶罐，在火堆旁边搭了个小石灶。
“这叫专用设备。”他把第一罐海水倒进去，“以后晒盐不许混用，脏了会影响结晶。”
火苗舔着陶罐底，海水开始冒泡。没一会儿，一股咸腥味飘出来，蒋雨萌捂鼻子：“好难闻啊，像臭鱼干泡澡。”
龙弋拿树枝搅了搅：“等它变白你就爱了。这玩意儿比金子还金贵。二战有个飞行员掉海里，漂了三天，靠舔飞机仪表盘上的盐渍活下来的。”
姚丽莎撇嘴：“谁信啊，仪表盘还能长盐？”
“汗干了就是盐。”龙弋看她一眼，“你要是三天不吃饭光喝水，最后连站都站不住，那时候给你一口咸汤，比满汉全席还香。”
太阳爬到头顶，第一罐水熬得只剩三分之一，锅底出现一层灰白色粉末。龙弋关火，把浓液倒进几片大叶子拼成的浅盘里，摆在阳光最猛的石头上。
“剩下的靠晒。明天这时候，应该能刮出一小撮。”
第二天一早，裴千雅第一个冲过去看叶子。她蹲着看了半天，突然尖叫：“有！真的有！亮晶晶的小颗粒！”
大家围上去，只见每片叶子边缘都结了一圈细碎的白霜，阳光一照，跟撒了糖渣似的。
裴千雅拿手指蘸了点，小心舔了一下，立刻皱脸：“好咸！真的是盐！”
龙弋递给她一片薄石片：“别用手抠。用这个刮下来，装进干净叶子包里。”
他接过第一包粗盐，打开看了看，点点头：“纯度不高，有点苦味，但能用。”
当晚炖鱼汤，龙弋只放了指甲盖大小的一撮。汤刚端出来，所有人喝了一口，眼睛全亮了。
唐芯一拍大腿：“我靠！这汤怎么突然有劲儿了？刚才喝的就是水煮鱼，现在像加了十包鸡精！”
白露慢慢喝完一碗，放下碗说：“胃里暖，不像以前喝完还是空的。”
姚丽莎本来只舀了半碗，结果不知不觉又盛了一整碗，嘴上还硬：“也就……稍微提味吧，不至于多神奇。”
“那你碗底刮得挺认真。”唐芯笑她。
龙弋坐在火堆边，看着众人吃饭，忽然说：“以后每人每天定量补盐。太多伤肾，太少没用。裴千雅负责登记，谁领了、领多少，全记上。”
裴千雅举手：“我能用边角皮做个盐袋吗？比树叶结实。”
“行。做好挂腰上，别丢了。”
“那巡逻能不能带点？”唐芯眼睛发亮，“我要是走远了抽筋，当场就能自救！”
“可以，但只能带豆粒大的一块。多了怕你偷吃。”
唐芯咧嘴：“谁想吃这玩意儿啊！又不是糖豆。”
蒋雨萌吃完饭没走，蹲在晒盐的石头边，盯着最后一片叶子上的盐壳看。
她忽然伸手，把一片完整的盐晶揭下来，贴在自己额头上。
“哎，凉凉的！”她笑出声，“像星星掉下来，贴脑门上了！”
姚丽莎走过来瞥了一眼：“幼稚。”
话是这么说，她却从自己藤筐里掏出一块小布，叠成方块，等着裴千雅把新刮的盐包好，顺手接过去塞进了筐底。
白露站在石灶旁，拿起龙弋留下的记录本翻了翻，又看了看正在收皮囊的龙弋。
“明天我来守第一班晒盐。温度变化得盯紧。”
龙弋嗯了一声：“中午最热，记得挪位置，别晒裂了。”
裴千雅缝到最后一线，咬断藤筋，举起小皮袋看了看。针脚歪歪扭扭，但结实。
她把它挂在腰带上，正好和水袋并排。
唐芯把一块盐壳掰成两半，一半放进背包，一半攥在手里，边走边用拇指摩挲着粗糙的边缘。
龙弋站在营地边缘，把最后一片干透的盐壳收进树叶包，轻轻放进物资箱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