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整夜没睡，一直坐在火堆边，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但人不能停。
火已经灭了，只剩一摊灰，旁边那半块烤蟹也不见了——估计是唐芯半夜饿醒顺走的。
他没追究，只是活动了下肩膀，走到昨天标记的那处缓坡前，用脚踩了踩地面。
“就这儿。”
白露听见声音，立刻起身，揉了揉眼睛走过来：“风小，地干，还能看见溪流。”
“对。背靠石壁，前面视野开阔，有动静一眼就能发现。”
姚丽莎打着哈欠从沙地上爬起来，头发乱得像鸟窝：“就不能找个树底下凑合？搭什么棚子，累死个人。”
“树底下？”龙弋瞥她一眼，“昨晚没下雨算你运气。真下起来，树叶存水，哗啦全倒你头上。再说了，潮水上岸能淹到膝盖，你想睡水床？”
姚丽莎噎了一下，嘀咕：“凶什么，我又不是不想活。”
“想活就得动。”龙弋弯腰折了三根树枝，在地上摆成个三角形，“这是主架，两根斜撑，一根横梁。像不像个‘人’字？”
唐芯凑过来：“像！屋顶！”
“聪明。”龙弋抬手一指，“先去捡长点的枯枝，别太细，能扛住风就行。叶子要大，越多越好，越宽越好。”
“我去！”蒋雨萌立刻转身往林子跑，“我知道哪儿有大片的棕榈叶！”
裴千雅也站起来，手有点抖：“我……我能干啥？”
“捆东西。”龙弋从腰间抽出一段藤蔓，打了个活结，“看好了。”
他动作不快，但每一节都清晰：绕一圈，穿进扣里，拉紧，再绕，再穿，最后一拽，结死死锁住。
“来。”他把藤蔓递过去。
裴千雅接过，照着样子试了一遍，手抖得厉害，结刚打好就被自己碰松了。
“再来。”
第二次，勉强成型，但一拉就散。
“手可以抖，结不能松。”龙弋站在她旁边，“再练三次，直到它自己不会开。”
裴千雅咬着嘴唇，低头又试。
唐芯和蒋雨萌抱着一堆宽叶回来时，白露已经带着姚丽莎把主杆架好了。
两根长枝斜插进土里，顶端交叉，用藤蔓绑牢，横梁也固定住了。
“哎哟，还挺像样！”唐芯把叶子堆在地上，“我这可是挑最大的摘的，比脸都大！”
“别吹牛了，赶紧铺。”龙弋爬上支架，调整角度，“从底下开始，一片压一片，像鱼鳞那样叠上去。”
蒋雨萌踮脚递叶子，龙弋一片片往上码。唐芯负责在另一边拉紧固定绳，白露在下面扶稳主杆。
姚丽莎搬完最后一趟枯枝，站在边上喘气：“我说……这棚子能住人吗？看着跟鸡窝似的。”
“能遮雨就行。”白露说，“你还指望有空调？”
“我不是嫌弃，我是怕塌。”
话音刚落，一阵风刮过，棚顶一侧的叶子哗啦掀起来半边，差点整个飞走。
“糟了！”唐芯伸手去抓，结果被叶子抽了一脸。
龙弋反应最快，直接跳上横梁，整个人趴上去压住叶片：“加撑杆！左边两根，右边两根！快！”
白露立刻冲进林子找合适木棍。唐芯和蒋雨萌合力拖来两根粗枝，姚丽莎犹豫了一下，也跑去帮忙。
四根新杆子斜插进地，顶住主架，龙弋重新铺叶、捆扎，这次每片叶子都用短藤条单独固定。
“行了。”他跳下来，拍了拍手，“再大的风也得掂量掂量。”
唐芯第一个钻进去，仰面躺下：“哇！真不漏光！就是……味儿有点草腥。”
“总比淋雨强。”白露跟着进来，开始整理内部，“这边铺点干苔藓，睡觉能软乎点。”
裴千雅小心翼翼蹭进来，抬头看着头顶密实的叶层，忽然笑了：“我……我刚才是不是绑对了一个结？”
“三个。”龙弋站在门口，“都合格。”
她脸一下子红了，低头摆弄手里的藤蔓，嘴角却没下去。
姚丽莎最后一个进来，默默把自己那堆叶子铺在角落，还踩了两脚压实。
“干嘛？”唐芯问。
“占位。”她说，“谁爱抢前排谁去。”
“你这不是也抢了？”
“我这是防潮。”
没人接话，但气氛明显松了下来。
龙弋没进去。他坐在窝棚口，拿起昨天那根木矛，继续打磨。刀刃在石头上来回推，发出沙沙的声响。
白露出来递给他一块湿布：“擦擦手，磨久了起泡。”
他接过，擦了擦掌心，又扔回去：“里面够不够亮？要不要再拆几片叶子透光？”
“不用。”白露摇头，“刚刚好，太亮反而睡不踏实。”
“那就别动。”
蒋雨萌抱着一小把深绿色的大叶跑过来：“头儿！我又找到了！这种叶子更厚，颜色也深！”
龙弋拿过一片，捏了捏厚度，点头：“不错，留着备用。下次换顶用。”
她眼睛一亮：“真的？我还以为……你不让我去了。”
“想去就去。”他说，“但别走远，听见动静就喊。”
“知道啦！”她转身又要跑，又被叫住。
“回来。”
她停下。
“下次进林子，手里拿根棍子。”龙弋从旁边捡了根带叉的树枝递给她，“哪怕只是敲草开路，也比空着手强。”
蒋雨萌接过，像拿了根魔法杖似的挥了两下：“遵命！”
唐芯从窝棚里探出头：“头儿，你说这棚子能撑几天？”
“看你能不能管住嘴。”龙弋头也不抬，“别拿它当帐篷蹦迪就行。”
“我哪敢。”唐芯缩回去，“我这就写个《棚规》贴墙上。”
姚丽莎哼了一声：“你还真当自己是住户代表？”
“不然呢？”唐芯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都贡献劳动力了，难道连发言权都没有？”
外面安静了几秒。
然后姚丽莎小声嘀咕：“……我也搬了那么重的木头。”
没人接话，但唐芯笑出了声。
裴千雅抱着一小卷编好的藤垫走出来，放在龙弋旁边：“我……我试着编了个垫子，不知道能不能用。”
龙弋看了一眼，点点头：“能。”
她抿着嘴，轻轻坐到垫子上，离他不远不近。
海风从背后吹来，带着湿气，但窝棚挡住了大部分。
龙弋继续磨他的木矛，一下，一下。
白露在窝棚里铺完最后一块苔藓，坐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
唐芯躺在里面数叶子缝里的光斑。
姚丽莎靠着墙，闭着眼，看起来像睡着了，但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抠着藤结。
蒋雨萌蹲在门口，盯着远处的树林，忽然说：
“你们听，那边是不是有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