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市的生活还是同以往一样，按部就班，但南方那个小丫头的身影，总在我闲暇时闯入脑海。
挥之不去！
越发清晰！
“阿季，这幅画怎么样？挂在你书房？”母亲拿着一幅山水画问我。
我看着那幅画，却莫名想起了欧阳知夏用蜡笔涂鸦的、送给我的一张歪歪扭扭的“全家福”，上面有她，有我，还有一只看门的大黄狗。
“嗯……还行。”我有些心不在焉。
“妈，暑假我想去姥姥家待段时间。”
母亲放下画，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耳根微热，强装镇定：“主要想去陪陪姥姥。”
母亲笑了笑，并没有戳穿我。
寒暑假成了我最期待的时光。
每一次重逢，她都像个小太阳，驱散我所有疲惫。
“季哥哥！”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姑娘像只蝴蝶一样飞扑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腰，“你怎么才来呀！我都想死你啦！”
我揉揉她软软的头发，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喏，给你的。”我递上从京市带来的最新款芭比娃娃。
“哇！谢谢季哥哥！你最好了！”她欢呼着，踮起脚尖在我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抱着娃娃跑开，边跑边喊，“妈妈！你看季哥哥给我买的！”
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我摸着脸上残留的湿润触感，傻笑了好一会儿。
时光荏苒，欧阳知树考上了京市的大学。
“阿季，听说知树考上了京大？”母亲在饭桌上问道。
“嗯，成绩还不错。”我点点头。
“那夏夏呢？还留在南方上学吗？”母亲关切地问。
“听说欧阳叔叔和婶婶在考虑，是让她继续在南方读书，还是来京市。”我状似无意地接话。
“京市的教育资源毕竟更好一些，而且……有知树在，也能照应。”
母亲看了我一眼，了然地点点头：“是啊，来京市好，相互有个照应。我改天跟你欧阳婶婶通个电话，聊聊。”
我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这事成了。
果然，不久后，欧阳知夏随着她哥哥来到了京市。
我得偿所愿，终于能更近地守护着她。
“季哥哥，这里比我们家那边冷多了！”她围着厚厚的围巾，小脸冻得红扑扑的，眼睛却亮晶晶的，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慢慢就习惯了。走，带你去吃涮羊肉，暖暖身子。”我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
她也很习惯地任由我牵着，叽叽喳喳地说着新学校的见闻。
两家人聚餐时，气氛总是格外融洽。
“看这两个孩子，真好。”欧阳叔叔笑着对我父亲说。
“是啊，阿季稳重，会照顾人，夏夏活泼可爱，真是天生一对。”欧阳婶婶也附和道，眼神里满是满意。
我低头喝茶，掩饰嘴角的笑意。
一切都朝着我预想的方向在发展。
水到渠成是早晚的事情。
“季哥哥，我志愿填好了！”她兴奋地跑来告诉我。
“报了哪所学校？”我一边看着文件，一边随口问道。
“听你的。”她凑到我面前，眼睛闪着光。
“那就京大？”
“行啊！”
结果，一段时间后，她拿着连市的录取通知书，摆在我的面前。
我手中的笔一顿，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连市？为什么？”
她理所当然地说，“连市海边城市，有最新鲜的海鲜！我想天天吃海鲜！”
我简直被这个理由气笑了：“欧阳知夏！你就为了吃海鲜，跑那么远？”
“也不全是嘛……”她拉着我的袖子摇晃，又开始用那种软糯的、让我无法抗拒的语气，“专业是真的好嘛……季哥哥，你就支持我嘛……”
我看着她又开始蓄势待发的眼神，想到公司正在关键时期，我根本无法像以前那样随时去看她，一股
无力感涌上心头。
“你……你让我想想。”我揉了揉眉心，第一次没有立刻答应她。
最终，我还是妥协了。
就像欧阳知树说的，我这辈子，算是栽在她手里了。
她去了连市，我留在京市，更加拼命地工作。
“裴总，这是新季度的财报。”
“裴总，海外并购案需要您最终决策。”
“裴总，晚上和科瑞的李总有个饭局……”
我的生活被工作填满，只有接到她的电话时，才会露出一丝轻松。
“季哥哥！我们今天去海边采样了！我看到水母了，好漂亮！”
“季哥哥，我加入社团了，是潜水社！”
“季哥哥，我交到一个好朋友，叫沈清砚，她人超好的！我们要做一辈子好闺蜜。”
听到“好朋友”二字，我立刻警觉起来。
“沈清砚？背景清楚吗？你别什么人都相信。”我忍不住提醒。
“哎呀，季哥哥你想多啦！沈清砚家是中医世家，她妈妈还是一名老师，她懂可多啦！还帮我做古法的护肤品还有化妆品。”她在电话那头侃侃而谈。
而我越听越觉得这是一场蓄意的接近。
挂了电话，我立刻按下内线电话：“查一个人，连大学生，叫沈清砚，要详细。”
两天后，助理送来了调查报告。
看着沈清砚清白的家世和优秀的履历，我才稍稍放心。
“看来傻人有傻福。”我低声自语，嘴角却微微上扬。
有这样一个朋友在她身边，确实不错。
时光飞逝，她即将大学毕业。
我心中的蓝图再次清晰起来。
“爸，妈，等夏夏毕业，我想向她求婚。”一天晚饭后，我郑重地对父母说。
父亲点点头：“嗯，是时候了。欧阳家那边……”
“我妈早就探过口风了，欧阳家都没意见。”母亲笑着接过话。
“就等夏夏毕业了。”
然而，毕业季到来，我等到的是她的又一个“重磅炸弹”。
“季哥哥！我拿到offer啦！”她在视频那头兴奋地手舞足蹈，“太棒了！我可以继续留在连市！”
我的心沉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不回京市吗？京市也有很好的。”
她眨着大眼睛，“我都习惯连市的生活啦！海鲜也还没吃够呢！”
又是海鲜！
我简直要扶额叹息。
“夏夏，你考虑一下京市的发展机会……”我试图劝说。
“季哥哥，我知道你为我好。”她难得地认真起来。
“但我想靠自己的能力闯一闯。我不想永远活在你们的庇护下。我相信，在连市，我同样能做出一番成绩。”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我知道，我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彼时，我正负责集团一个至关重要的新项目，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法立刻飞去连市把她“抓”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最终只能妥协：“……好，你喜欢就好。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她留在了连市，开启了她的职业生涯。
我们见面的机会更少了，但联系从未间断。
通过视频，我看着她一点点蜕变。
曾经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变得清瘦，轮廓更加清晰。
她开始化淡妆，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侃侃而谈她的研究项目时，眼神里充满了自信和专注。
“季哥哥，我们项目组最近有个新发现……”
“今天和合作方开会，对方提的要求有点苛刻，不过最后还是谈下来了……”
“沈清砚约我周末去爬山……”
听着她分享工作中的挑战和成就，生活中的趣事，我心中的那点遗憾渐渐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骄傲。
她来京市出差，我们约在一家餐厅吃饭。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步履从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已然是一位优雅干练的都市丽人。
再也不是那个需要我擦眼泪、编小兔子哄她开心的小女孩了。
“我们家夏夏真的长大了。”我看着她，由衷地感叹。
她嫣然一笑，带着几分小得意：“那当然！季哥哥，我现在可能干了！”
那一刻，我无比庆幸。
庆幸当年没有强行干涉她的选择，没有将她束缚在我为她规划的“完美”人生轨迹里。
如果那样，我或许永远看不到她身上迸发出的如此耀眼的光芒，看不到她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广阔天地间翱翔的自信风采。
而她，欧阳知夏，从来就不是愿意依附于人的菟丝花。
童年的狡黠是她的智慧，少女的坚持是她的主见，如今的独立自信，是她成长的必然。
我爱着的，从来就是这个完美的、鲜活的、不断给我带来惊喜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