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的山泉确实甜得像蜜。
赵灵儿用竹筒接满泉水递给苏凝霜时，晨光正透过松针的缝隙，在她母亲柳氏的鬓角镀上层金边。
柳氏的手腕还留着被绳索勒出的红痕，却正笑着给众人分发干粮，掌心的薄茧蹭过油纸包，发出细碎的声响。
“前面就是‘落魂涧’了。” 小石头指着地图上标红的位置，啃着烧饼的脸颊鼓鼓囊囊，“我爹说那里的雾气能让人产生幻觉，好多采药人进去就没出来过。”
老者用布擦拭着铁拐杖上的血迹，闻言抬头望向远处的山涧：“那是血莲教设的‘幻音阵’，雾气里掺了‘迷魂草’的汁液，再配上特制的骨笛，能让人把最恐惧的事情当真。” 他从药箱里拿出几个香囊分给众人，“这里面有‘醒神草’，能抵挡雾气。”
苏凝霜将香囊系在母亲腰间，青芒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我和阿木在前开路，灵儿带着柳伯母和小石头走中间，前辈断后。保持警惕，尽量不要发出太大声响。”
落魂涧的雾气比想象中更浓，刚走进涧口，能见度就骤降到不足三尺。
阿木的玄铁剑在前方探路，剑身不时碰撞到隐藏的岩石，发出的脆响在雾中传出很远。
“听！” 赵灵儿突然停下脚步，侧耳细听，“好像有笛子声。”
众人屏住呼吸，果然听见雾气深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笛声，调子诡异而哀伤，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柳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紧紧抓住苏凝霜的衣袖：“是…… 是血莲教的骨笛！当年他们就是用这个控制村民的！”
话音未落，雾气中突然浮现出无数人影。
有披头散发的妇人抱着婴儿哭泣，有断胳膊少腿的壮汉向他们伸出手，还有些模糊的影子举着刀，慢慢向他们围拢过来。
“是幻觉！” 阿木大喊一声，玄铁剑横扫，将个扑来的人影劈成两半。
那人影却像水汽般消散，化作雾气重新凝聚，变成了百草翁的模样，正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你连个药圃都守不住，还敢称什么莲心传人？”
阿木的心猛地一沉，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起百草翁临终前的眼神，想起被血莲教烧毁的药铺，那些愧疚突然像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阿木！别信它！” 苏凝霜的青芒剑突然刺向他面前的百草翁，人影应声消散。
她的左肩还在渗血，却伸手拍了拍阿木的肩膀，“这些都是假的，是你的心魔在作祟！”
阿木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被幻觉包围。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玄铁剑上。
剑身传来的温润触感让他渐渐平静下来，那些诡异的笛声似乎也变得遥远了。
“找到吹笛人了！” 赵灵儿的声音带着兴奋，短弩的破空声紧随其后。
雾气深处传来声闷哼，笛声戛然而止，周围的人影瞬间消散。
众人加快脚步穿过落魂涧，在涧口发现个被弩箭射中的黑袍人，他手里的骨笛已经断成两截，喉咙里涌着黑血，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的后颈有个莲花印记。” 苏凝霜检查完尸体，眉头紧锁，“和之前遇到的莲心卫不一样，这个印记是金色的。”
老者蹲下身，用铁拐杖挑起黑袍人的兜帽，露出张年轻的脸，眉眼间竟有几分眼熟。
他突然 “咦” 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个泛黄的小册子翻看起来，最终停在某一页，指着上面的画像：“是‘金莲花卫’！血莲教的核心战力，据说都是用童子功和蛊毒炼出来的，百毒不侵，刀枪难入。”
“那我们刚才怎么……” 赵灵儿疑惑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是醒神草的功劳。” 老者收起小册子，“他们的幻觉术依赖迷魂草，只要能守住心神，就不难对付。”
穿过落魂涧，前面的山路豁然开朗。
一座破败的寺庙出现在眼前，庙门上的 “观音庙” 三个字已经模糊不清，门楣上挂着个褪色的牌匾，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巨大的血色莲花。
“是这里了。” 阿木看着地图，“第七个祭坛应该就在庙里。”
寺庙的大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 “吱呀” 的声响，惊起一群蝙蝠。
大殿里的观音像已经被推倒，地上画着个巨大的血色莲花阵，阵眼处插着根刻满符文的白骨，周围散落着数不清的骷髅头。
“他们把这里改成祭坛了。” 柳氏的声音带着颤抖，指着墙角的一堆衣物，“那是…… 那是我家老头子的衣服！”
苏凝霜捡起件破烂的长衫，在衣角发现个熟悉的补丁 —— 那是她小时候帮父亲缝的。她的身体晃了晃，青芒剑拄在地上才勉强站稳，眼泪无声地滑落。
“凝霜……” 阿木刚要上前安慰，就听见庙外传来马蹄声。
透过破败的窗户，他们看见十几个金莲花卫正骑着马赶来，为首的是个身披金甲的汉子，手里的狼牙棒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是‘金甲战神’！” 老者的脸色变得凝重，“血莲教的三大护法之一，据说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金甲战神在庙门外勒住缰绳，狼牙棒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把苏凝霜交出来，本护法可以饶你们不死！”
苏凝霜擦干眼泪，握紧青芒剑，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就在这里，有本事就来拿！”
金甲战神大笑一声，翻身下马，挥舞着狼牙棒冲进寺庙。
他的速度极快，带起的劲风将地上的骷髅头吹得四散飞溅。
阿木和苏凝霜同时出手，玄铁剑和青芒剑一左一右，攻向金甲战神的两侧。
“铛” 的一声巨响，两柄剑同时击中金甲战神的铠甲，却只留下两个浅浅的白痕。
金甲战神毫发无损，反手一棒砸向阿木，阿木急忙后退，狼牙棒砸在地上，将青石板砸出个大坑。
“他的铠甲太硬了！” 阿木喊道，“攻击他的关节！”
苏凝霜心领神会，青芒剑直刺金甲战神的膝盖。
金甲战神果然吃痛，踉跄着后退一步。
阿木趁机挥剑砍向他的手腕，却被他用狼牙棒挡住。
庙外的金莲花卫也冲了进来，与老者、赵灵儿和小石头缠斗在一起。
赵灵儿的短弩对他们几乎无效，老者的铁拐杖也只能勉强抵挡。
小石头虽然勇猛，手里的铁锤却难以对金莲花卫造成实质性伤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苏凝霜喊道，“阿木，我们合力攻击他的头盔！”
阿木点头，与苏凝霜交换了个眼神。
两人同时跃起，玄铁剑和青芒剑交叉着劈向金甲战神的头盔。
只听 “咔嚓” 一声，头盔被劈开道缝隙，金甲战神惨叫一声，捂着头后退。
“就是现在！” 苏凝霜的青芒剑顺着缝隙刺了进去。
金甲战神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身体晃了晃，轰然倒地，再也没有动弹。
庙外的金莲花卫见状，纷纷后退。
阿木等人趁机冲出寺庙，却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 圣女正摇着青铜铃铛，周围的雾气再次变得浓郁起来。
“七月初七快到了，血月即将升起。” 圣女的声音在雾中回荡，带着种诡异的兴奋，“你们以为毁掉几个祭坛就能阻止莲神降临吗？太天真了！”
雾气中突然传来无数惨叫声，紧接着是金莲花卫的哀嚎。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些金莲花卫突然互相残杀起来，眼睛里充满了疯狂。
“是‘子母蛊’！” 老者大喊，“她在控制他们自相残杀！”
圣女的笑声在雾中回荡：“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等血月升起，你们都会成为莲神的祭品！”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雾气中，青铜铃铛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雾气散去时，地上已经堆满了金莲花卫的尸体。
众人看着眼前的惨状，都沉默不语。柳氏走到苏凝霜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孩子，别害怕，娘会一直陪着你。”
苏凝霜点了点头，擦干眼泪，捡起青芒剑：“我们得尽快毁掉剩下的祭坛，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
阿木看着地图上剩下的四个红点，握紧了手中的玄铁剑。
剑身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在为他们加油鼓劲。
他知道，最艰难的战斗还在后面，但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阻止血莲教的阴谋。
“走吧。” 阿木说道，率先向山下走去。
众人跟在他身后，身影渐渐消失在山林中。
远处的天空，一朵乌云正慢慢遮住太阳，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血月。
江湖路远，挑战依旧，但他们的脚步不会停歇，因为他们心中的莲心，永远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