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的话像淬了冰的针，一下戳破了山谷那层虚假的平静。北海极冰之海，那是连阳光都绕着走的苦寒绝域，竟有宵小用邪法抽海底灵脉的“血”！这哪里是掠夺，是往这片海的心上捅刀子，是踩着小安身为海心之主的底线往死里作！
他冰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怒火，那不是孩童受委屈的哭闹，是海洋主宰被触碰逆鳞的冷厉。眉心的暗蓝印记亮得刺眼，周身气息不再藏着掖着，像憋了万年的海啸，引得山谷里的海水都跟着不安地晃，浪头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低吼。
小夭摸到儿子身上那股前所未有的凛冽气劲，心猛地一揪，却知道此刻绝不能拦。她压下翻涌的心慌，眼神利得像出鞘的短刃：“确定位置了？能把那些船钉死吗？”
“能！”小安重重点头，小手在空中虚划，暗蓝色的灵光瞬间勾勒出北海冰洋的模样——几道黑点点在冰裂海沟上，像趴在血管上的吸血虫，“海记着他们的味道，跑不掉！”
“好！”小夭当机立断，指尖攥得发白，“安儿，这次不光要拦着他们，还要给他们个教训！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片海不能这么糟践！但你记着，力气要收着点用，别被怒火冲昏了头。”她怕儿子头回动这么大的杀心，控制不住力量伤了自己。
小安深吸一口气，胸口的起伏慢慢平了。眸子里的怒火沉下去，变成一种更吓人的决绝：“娘，我懂。海教过我，该狠的时候不能软。”
他不再多话，转身朝着北方走，一步步踏进翻涌的浪里。每走一步，周身的气势就涨一分，山谷里的光线都暗了些，只剩眉心的印记和冰蓝的眼睛，像暗夜里的寒星。狂暴的海风卷着浪头扑过来，却在他身前一丈外乖乖平息，像是在给君王行礼。
千里之外的北海，阴云压得低，冰山林立如刀。三艘挂着黑旗的巨舰呈品字形，围在一道巨大的冰裂海沟旁——船身刻满扭曲的符文，看着就透着邪气。船首的黑袍修士们围着个旋转的血色骨阵，无数血须从阵里伸出来，狠狠扎进海沟深处，疯狂抽着湛蓝色的灵脉本源，往船中央的暗红晶球里灌。
海沟周围的海水黑得像墨，浮冰上漂着翻肚皮的鱼虾，连空气里都飘着灵脉被抽干的焦糊味。
“快点！这处快空了！下一处找更粗的脉！”为首的黑袍人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石子，眼里满是按捺不住的贪婪。
突然，一股狠劲毫无预兆地压了过来——那是整个海洋攒了怒气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涌来，压得人胸口发闷，灵力都冻住了！天空的阴云被撕得粉碎，露出个旋转的深蓝色旋涡，看着就吓人。气温骤降，连呼出的气都能冻成冰碴子。
“怎么回事？！”黑袍修士们吓得脸色惨白，抽灵脉的骨阵发出“咯吱”的哀鸣，血须寸寸断裂，晶球里的蓝光瞬间弱了下去。
没等他们反应，脚下的海水突然“沸腾”了——不是热得冒泡，是极寒之下的炸裂！无数玄冰凝成的巨手从深渊里探出来，带着碾碎一切的力道，朝着三艘巨舰抓去！
“敌袭！结阵！”黑袍首领嘶声尖叫，掏出一面黑幡，邪光暴涨，想挡一下。
可那冰手的力气，哪里是他们能扛住的？黑幡一碰就碎，船身的防护符文像纸糊似的破了。巨舰在冰手的攥握下，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船板一块块往下掉，眼看就要散架。
“前辈饶命！我们是幽冥海的人！”有修士吓得跪地求饶，话没说完，一道冰蓝色的细闪电凭空出现，直接穿了他的眉心——神魂瞬间冻住，碎成了渣。
这场杀戮，冷得像冰，快得像风。没有怒吼，没有缠斗，只有绝对力量的碾压。小安的意志隔着万里盯着这一切，他“看”到这些黑袍人心里的贪婪、残忍，还有他们背后那个神秘组织的印记，半点怜悯都没有。这些蛀虫，不配待在他的海里。
几乎就在北海动手的那一刻，大荒各方势力的强者们，都猛地心头一沉。
西炎王都里，玱铉正批着奏章，朱笔突然一顿，在纸上划出一道深痕。他抬头望向北方，眉头拧成疙瘩，那股威压像深海巨涛，隔着万里都能压得人喘不过气：“北海那边……出大事了？”他立刻喊来暗卫，“加派人手盯紧北海，但凡跟归墟沾边的动静，都给我报上来！”
皓翎王室的议事殿里，老臣们正吵着要不要探查归墟，突然都闭了嘴，脸色煞白地望向北方。隐居在深山里的老怪物们，也纷纷睁开眼，目光穿透云层，落在那片极寒之地——所有人都知道，有个了不得的存在，动手了。
山谷里，小安慢慢收回目光，周身的威压像潮水似的退了。他脸色白了些，嘴唇抿得紧紧的，抬手时指尖还轻轻颤了一下——头回这么远、这么用力地调动海心之力，他也撑不住了。但他的眼睛亮得很，那是扞卫了自己领地的坚定，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疲惫。
小夭快步走过去，扶住他微微摇晃的身子，把一颗温养心神的丹药塞进他嘴里，声音里满是担忧：“安儿，怎么样？难受吗？”
“我没事，娘。”小安摇摇头，声音有点低，“他们都死了，海安静下来了。”他顿了顿，抬头看着小夭，眼里带着点困惑和沉重，“可是……我感觉到好多‘眼睛’，都在看北海，也在看我们这儿。”
立威的目的达到了，但引来的关注，说不定是更大的麻烦。
没几天，北海黑旗船被灭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大荒。有人说他们触怒了北海巨妖，被一口吞了；有人说他们动了上古禁制，遭了天谴；还有人悄悄提起那道冰蓝色的光，把这事跟归墟的异变扯到了一起——“海神震怒”的说法，越传越广。
那些原本想在海里捞好处的势力，都悄悄收了手，不敢再轻举妄动。北海这一巴掌，算是把不少贪婪的火苗浇灭了。
山谷里，小夭看着儿子的侧脸——他比以前更沉了，话也更少了，小小的肩膀上，好像压了更重的东西。她知道，经此一事，安儿再也回不去那个只知道追着鱼跑的小孩了。他手上没直接沾血，却已经懂了生死和权柄的重量。
“安儿，”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柔得像海风，“你做得对。守护不是光靠软的，该狠的时候就得狠。但你要记着，力气越大，越要惜命——不光惜别人的，也惜自己的。海让你看见生灵有多珍贵，你就记着这份心软；但对那些非要毁了这份珍贵的，也不用客气。”
小安往母亲身边靠了靠，望着平静的海面，轻声说：“娘，我知道。活着的东西都不容易，可那些只想拿、只想毁的，不能饶。”他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深邃的大海，也映着一条注定不平坦的路。
雷霆之怒，吓退了宵小，也宣告了新主的到来。但平静的海面下，那些盯着这片海的“眼睛”更亮了，下一场风暴，怕是离得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