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洞壁上，手指还捏着那本发烫的《太古剑经》。刚才那个死而复生的杂役已经不动了，月光从洞口斜照进来，地上影子一动不动。
胸口闷得厉害，像是被人用铁锤砸过几轮。之前那一战耗得太狠，源炁几乎抽空，连抬手都费劲。我喘了两口气，把经书塞进怀里，盘腿坐下。
熔炉还在转，青火微弱得像快熄的炭头。它自己动了起来，开始吸周围散逸的灵力。一丝丝暖流顺着经脉爬行，走到断裂的地方就停一下，慢慢修补。
我不敢催它，也不敢强行运功。上次硬撑着冲出悬崖，差点把经脉撕裂。现在得稳住，一点一点来。
闭上眼，脑子里回响师父的话：“劲起于足，发于腰，主宰于脊，形于指。”
这句口诀从小听到大，以前只当是练拳的基本要领。现在再想，却发现每个字都沉甸甸的。
我试着按这个顺序引导残存的源炁。脚底先热起来，接着是小腿、膝盖、大腿。一股微弱的气流顺着脊柱往上爬，每走一段就卡住，得等熔炉补一口青火才能继续。
疼。
像是有把钝刀在骨头缝里来回锯。但我咬牙没动。
熔炉察觉到我的意图，开始主动翻腾。那些吞进去的废料——断剑的残意、血刀门徒爆开时溅出的灵力、妖狐火核里的余劲、黑市飞舟碎片上的器阵纹路——全被青火卷出来，一层层熬炼。
杂质被剔除，剩下的精华凝成一条金线，在碑缝里打转。越来越多的金线缠在一起，变成一股洪流。
这股力量太大，熔炉压不住了。
轰的一声，金色洪流冲出丹田，顺着《古武拳经》的路线奔袭全身。所过之处，经脉扩张，骨骼发出低沉的嗡鸣。
我浑身一震，皮肤表面浮出细密的血珠。但下一秒，血珠又被逼回体内，骨头像是被重铸了一遍。
金流灌到右臂时，兽首纹突然亮了。不是红痕那种暗火，而是通体泛金光，像活过来了一样。
整条手臂的肌肉自动绷紧，筋骨咔咔作响。我能感觉到每一根骨头都被洗过一遍，密度提升了不止一倍。
金流继续往下，冲进双腿。脚底的石板开始裂开蛛网纹，我整个人陷下去半寸。
这不是错觉。
我的肉身，正在蜕变。
等到最后一股金流汇入头顶百会穴，我猛地睁眼。
视线清晰得吓人。洞顶的裂缝、石壁的纹路、地上的尘埃颗粒，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缓缓站起身，活动肩膀。关节没有半点滞涩，像是换了副新身子。
走到洞壁前，右拳握紧。
这一拳我没用源炁，也没调动熔炉，纯粹是古武劲道。
拳头轰出的瞬间，整座山洞剧烈震动。岩层崩裂，碎石如雨落下，砸在地上噼啪作响。
但我站着的地方，三寸之内，一片石头都没落下来。
不是我挡住了。
是我的身体自己形成了屏障。残留在体表的源炁形成一层无形护膜，自动弹开了所有掉落物。
我低头看拳。
指节发红，但没有伤。刚才那一拳的力量，至少是之前的三倍。
回到原地盘坐，内视丹田。
熔炉依旧悬浮，青火稳定燃烧。而在它正前方，一枚浑圆的金色丹药静静漂浮。
丹药表面刻着四个小字：**凝血境，成！**
我笑了。
终于到了这一步。
从荒山练拳的小子，到能硬接长老掌力、跳崖逃生的修士，这条路走得不容易。每一次战斗，每一次濒死，都被熔炉记了下来，现在全变成了力量。
我伸手碰了碰那枚金丹。
刚接触的瞬间，丹药化作一道金光，融入识海。一股信息直接炸开：
【凝血圆满，肉身如铁，百毒不侵，可承古武真劲三日不断。】
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开始。
我闭上眼，感受体内变化。源炁储量翻了倍，运行速度更快，而且更凝实。以前像水流，现在像汞浆，沉重有力。
最重要的是，熔炉变得更活跃了。它不再只是被动吸收，而是能主动扫描周围环境，标记可用的能量源。
我睁开眼，抬头看向洞外。
天还没亮，雾气弥漫。但我知道，十里之内，有任何灵力波动都逃不过我的感知。
我站起身，走到洞口。
双脚踩在地上，稳如磐石。我仰头，张嘴。
一声长啸冲出喉咙。
声浪像实质一样炸开，洞口积尘瞬间掀飞。远处林中群鸟惊起，扑棱棱地往四面八方逃窜。野兔、山猫、毒蛇，凡是能动的生物全都在跑。
方圆十里，飞禽走兽尽数惊逃。
我停下啸声，耳朵捕捉到最后一声鸟鸣消失在天际。
成了。
现在的我，不再是那个被人追着砍的逃亡者。谁想动我，得先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我转身回洞，捡起地上的《太古剑经》。这本书不能留。它是个陷阱，也是个钥匙。我现在知道了它的真相，但它迟早会引来更多麻烦。
我把它摊开，双手注入源炁。
纸页开始焦黄，边缘卷曲。不到十息，整本书烧成灰烬，随风飘散。
做完这些，我在原地静坐。
身体状态很好，精神也清明。但我没急着走。云霞城的消息还得打听，流浪修士的踪迹也得查。但现在不是时候。
我得等。
等体内的力量彻底融合，等熔炉把最后一点残渣炼完，等我能随时爆发出最强一击。
我摸了摸左眉骨的剑疤。
师父，你当年说我心性不够，需要磨。现在我磨出来了。
我不再是只会拼命的莽夫。
我是陈无戈。
凝血已成，接下来该去会会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了。
我睁开眼，盯着洞外渐亮的天色。
忽然，熔炉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警报，也不是吸收能量的反应。
是一种……共鸣。
我皱眉，内视丹田。
熔炉的裂缝里，青火微微晃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东南方向。
那个方向，是青阳派。
也是血刀门曾经活动的区域。
我站起身，拍掉身上灰尘。
看来，有人也在找东西。
而且，和我有关。
我抓起无锋重剑扛在肩上，最后看了眼这个山洞。
转身走出洞口时，脚下的碎石被踩出清晰的印痕。
每一步，都稳稳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