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夜袭者的破绽
篝火的光晕在药圃篱笆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一群无声的哨兵。林悦攥着签到簿的手微微出汗，指尖划过刚写下的字迹：“亥时三刻，药圃四周静得出奇，猫头鹰啼声三歇，似为信号。”
忽然，后墙传来“窸窣”的刮擦声，像有人在用刀片割藤蔓。沈青冲众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抄起靠在墙角的长枪，猫着腰往槐树后挪去。李公安则悄悄吹熄了篝火，仅留几星炭火在灰烬里明灭。
林悦躲在桃树后，借着月光看见两个黑影翻墙而入，动作轻盈得像狸猫，落地时几乎没声响。他们手里都拎着麻袋，直奔第七畦紫霞苏——果然是冲幼苗来的！
“动手！”沈青低喝一声，长枪带着风声扫过去，正打在左边那人的腿弯。那人踉跄着跪倒，麻袋摔在地上，滚出几颗沾着泥土的种子，却不是紫霞苏，而是普通的草籽。
“假的？”林悦心头一凛，忽然想起麻布上的磷粉字迹——对方连种子都在造假，显然没打算真抢幼苗，而是想引他们暴露防御布局！
右边的黑影见势不妙，转身就往篱笆外跳，却被张大叔扯动的绳索绊倒，柴堆“哗啦”滚落，将他困在里面。“抓住了！”村民们举着锄头围上来，火把重新点亮，照出那人脸上的蒙面巾。
沈青踩住被枪挑倒的黑影，伸手扯下他的蒙面巾，皱眉道：“是镇上药铺的伙计？怎么会是你？”
那伙计脸色惨白，哆嗦着辩解：“我、我是被胁迫的！毒藤会抓了我娘，逼我来探路……他们说只要引你们出来，就放了我娘！”
李捕头蹲下身，从他怀里搜出个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张纸条，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圈。“这是什么？”
伙计战战兢兢道：“是、是信号！如果看到三个火把在山头晃，就说明你们主力在药圃，他们就会去偷袭黑风口的空营……”
“调虎离山的连环计！”林悦立刻翻开签到簿，笔尖飞快滑动，“他们先用假种子试探防御，再用俘虏传假信号，想让黑风口的暗哨撤回来！”
话音刚落，远处果然传来三声狼嚎，接着山头亮起三个火把，明灭三次。沈青眼神一沉：“黑风口的暗哨未必能识破，得派人去报信！”
“我去！”虎娃举着火把站出来，小脸上满是倔强，“我认识小路，比他们快！”
林悦摸了摸他的头，塞给他一把短刀：“顺着小溪跑，看到松树林就吹三声口哨，暗哨会认得出。”
虎娃接过刀，像只小豹子似的窜进夜色。林悦望着他的背影，在签到簿上补道：“子时，擒获毒藤会探路者，截获信号图。虎娃携信赴黑风口，嘱其慎辨真伪。”
被捆住的伙计忽然哭起来：“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求你们救救我娘吧！”
沈青看了李捕头一眼，后者点头道：“先关起来，等天亮派人去镇上查。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顺带救他娘出来——毒藤会的账，得一笔笔算。”
火把的光在篱笆上跳动，柴堆里的黑影还在挣扎，林悦却注意到他手腕上的刺青——不是毒藤会的蝎子，而是朵不起眼的蒲公英。她忽然想起王阿婆说过，镇上药铺老板的儿子去年被毒藤会害死，伙计的娘恰好在那时“失踪”了。
“这刺青……”林悦指着他的手腕，“是蒲公英会的标记吧？你们在暗中盯着毒藤会很久了，对不对？”
那伙计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震惊。沈青立刻握紧长枪：“说！你们到底是谁？”
夜色里，伙计的声音忽然变得沉稳，再无半分怯懦：“我们是‘归雁’，专收被毒藤会迫害的人。今天多谢姑娘识破计中计，这是我们查到的毒藤会粮仓位置，算是谢礼。”他从靴子里摸出张羊皮纸，塞进柴堆缝隙。
林悦捡起羊皮纸，借着火光一看，上面密密麻麻标着七个红点，都在镇子边缘。她忽然明白，这场仗里，他们并非孤军——那些看似平凡的村民、伙计，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
签到簿上的字迹仿佛也染上了暖意，林悦轻轻合上本子，听见远处传来虎娃的口哨声，清脆、坚定，像颗投入夜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希望的涟漪。
林悦捏着那张标满红点的羊皮纸，指尖划过最边缘的一个标记——那处离黑风口最近，恰好在暗哨的巡逻盲区。她抬头看向沈青，目光示意：“归雁的消息向来可靠，这七个粮仓，说不定藏着毒藤会的粮草和药材，端了它们，就能断其根基。”
沈青接过羊皮纸，借着炭火余温细看，忽然冷笑一声：“有意思，最北边那个红点，挨着去年被烧毁的药农屋。我早觉得那场火蹊跷，原来是他们在销毁痕迹。”
被捆着的归雁成员闻言抬头，声音里带了些敬意：“沈姑娘果然心细。那屋主人发现他们用霉变药材冒充紫霞苏种子，当天夜里就遭了殃。我们追查了半年，总算在粮仓底找到些残留的霉种。”
李公安起身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溅起：“既然送上门来，没理由不收。这样，沈青带两人去端最近的三个粮仓，动静要小，别惊动主巢；我带归雁的这位兄弟去核实药农屋的线索，顺便救他娘出来——毒藤会的人最看重‘人质’，抓了把柄才好谈条件。”
林悦点头，从签到簿上撕下一页，快速画了张简易地图：“这是黑风口暗哨的联络暗号，虎娃到了那边，让他按这个调调吹口哨，别跟归雁的人弄混了。”她把纸条递给归雁成员，“你们的人认得这个吗？”
那人接过一看，眼里亮起光：“认得！这是‘雁鸣调’，我们内部也用！姑娘放心，虎娃小兄弟到了黑风口，我们的人会护着他。”
沈青已经抄起长枪，往篱笆外看了眼夜色：“事不宜迟，现在出发，天亮前能赶回来汇合。”她顿了顿，看向林悦，“药圃这边……”
“我守着。”林悦拍了拍腰间的短刀，“归雁的兄弟说毒藤会今晚还有批货要从南门运出，我带几个村民去截，正好跟你们前后呼应。”她扬了扬手里的羊皮纸，“七个红点，总得留个大的给我练练手。”
归雁成员忍不住笑了：“林姑娘看着温和，下手倒是利落。那南门的货是往山外运的劣质种子，专坑外地药商，截了它，既能断他们的财路，又能提醒外人提防毒藤会，一举两得。”
火把重新燃起，映着众人的脸。沈青带着两个精壮村民消失在西边的小路，李公安则押着归雁成员往镇中心去，脚步轻快——救人质、查旧案，这趟差事倒比单纯打斗更有滋味。
林悦把签到簿塞进怀里，摸出归雁给的另一张细作名单，上面标着几个常去南门送货的“药商”。她吹了声口哨，召集来守药圃的几个村民：“拿好家伙，跟我去南门‘迎客’——今晚咱们不光要守着紫霞苏，还得让毒藤会知道，这地界不是他们能随便撒野的。”
夜风卷着柴火味掠过篱笆，第七畦的紫霞苏幼苗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在为他们送行。远处，虎娃的口哨声越来越远，却始终清晰，像根无形的线，把分散在夜色里的人都串在了一起。
林悦回头望了眼药圃，忽然想起王阿婆说过的话：“杂草长得再疯，也抢不走庄稼的土。”她握紧短刀，转身踏入黑暗——今晚，他们就是除杂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