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矿洞深处的磷火
从半山腰往下走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行，坡上的碎石踩上去“簌簌”作响，稍不留意就会打滑。林悦攥着那张据点分布图，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地图上标注的废弃矿洞在斜坡尽头的山坳里，洞口被半人高的杂草掩盖，远远望去像道张开的暗口。
“放慢脚步！”沈青压低声音，伸手拽住差点踩空的林悦，“这里的土被水泡过，下面是空的！”他用柴刀往脚下戳了戳，刀刃没入半寸，果然传来空洞的回响。李捕头立刻示意衙役们用木板铺出临时通道，木板与碎石摩擦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接近矿洞时，一股铁锈混着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悦忽然停住脚步，指着洞口的杂草：“你们看草叶的朝向！”那些半枯的草茎都朝着洞内倾斜，像是被持续的气流牵引——矿洞内部很可能存在通风口，要么是天然形成的风道，要么是人为开凿的换气通道。
沈青点燃火把，火焰“腾”地窜起半尺高，却在靠近洞口时诡异地矮了半截，焰尖泛着青蓝色。“里面有瘴气！”他迅速从背包里掏出几块湿布，“蘸水捂住口鼻！王阿婆的驱虫粉对付不了这个，这是矿洞里的‘老烟’，闻多了会头晕目眩。”
公安们纷纷照做，林悦将湿布按在嘴上，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火把被她举在身前，光线穿透瘴气，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有无数东西在暗处蠕动。矿洞入口狭窄，仅容两人并行，往里走了约摸二十步，通道忽然开阔起来，头顶的钟乳石垂下尖牙般的倒刺，滴下的水珠砸在地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与脚步声交织成诡异的节奏。
“那是什么？”一个公安忽然低呼，声音发颤。
林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洞道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幽绿色的光点，像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眨动。沈青将火把凑近，光点却倏地暗了下去，待火把移开，又幽幽亮起。“是磷火。”他沉声道，“矿洞里的尸骨腐烂后产生的磷化氢燃烧现象……但这里的磷火太密集了，不正常。”
李公安用刀鞘拨开脚边的碎石，一块发白的骨头从石缝里滚出来，上面还沾着些许布料碎片——是毒藤会的灰黑色制服。“看来这里确实有他们的人驻守。”他踢开骨头，“磷火密集，说明死过不少人，要么是矿难，要么是……内讧。”
林悦忽然注意到，那些磷火的排列并非杂乱无章。她掏出炭笔在抄本上快速勾勒：从入口往里，光点先是稀疏，到这片开阔地后突然变密，且隐隐组成环形。“这是人为布置的！”她指着环形的中心，“那里肯定有东西！”
沈青举着火把走向中心，脚刚踏入环形范围，周围的磷火突然“呼”地窜高半尺，绿得发亮！岩壁上的水珠滴落声骤然变快，“嘀嗒”声像在敲鼓，洞顶忽然落下几块碎石，砸在火把上迸出火星。“小心机关！”沈青猛地后退，柴刀横在身前——刚才他踩过的地面，竟缓缓升起一排尖刺，若非退得快，脚踝早已被刺穿。
“是‘磷火触发阵’！”林悦对照着抄本上的图谱，“毒藤会用磷火的明暗变化控制机关！当有人进入环形中心，磷火聚集到一定亮度，尖刺就会弹出！”她指着那些绿点，“每个光点下面都有引信，一旦被热量点燃，就会引爆藏在石缝里的火药！”
李公安立刻让人用石块盖住离得最近的磷火，绿点果然暗了下去。“得把这些磷火一个个灭掉！”他指挥公安们分散行动，“用沙土盖，别用明火！”
林悦跟着沈青往环形中心挪，每走一步都先用柴刀试探地面。“这里的尖刺阵是连环的！”她忽然发现，刚才升起的尖刺没完全缩回，石缝里隐约露出金属链条——显然，一旦触发第二重机关，这些尖刺会再次弹出，且速度更快。
就在这时，矿洞深处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铁门被撞开。紧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哑的呼喊：“是李公安的人！独眼龙那废物果然把人引来了！”
沈青迅速熄灭火把，洞内瞬间陷入黑暗，只剩磷火的幽绿光芒。“躲起来！”他拽着林悦躲到一块巨石后，衙役们也纷纷隐蔽——黑暗中，十几个手持砍刀的身影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个独眼壮汉，脸上刻着蜈蚣状的疤痕，正是地图上标记的矿洞中转站头领，“刀疤脸”。
刀疤脸举着松明火把，照亮了环形中心的石台——上面摆着个铁箱，锁眼处还插着钥匙。“把铁箱搬走！”他吼道，“别让他们拿到‘花名册’！那可是咱们联络各据点的命脉！”
林悦心头一震——花名册？难道记录了所有中转站的人员信息？她悄悄掏出银针，对着离得最近的一个喽啰掷去，银针精准地扎中对方的膝盖，那人痛呼一声跪倒在地。
“谁？！”刀疤脸猛地转头，火把照着巨石的方向，“出来！我知道你们在这儿！”他突然冷笑一声，一脚踹向环形中心的地面，“有本事就别躲！尝尝‘地火阵’的厉害！”
随着他的动作，环形边缘的磷火突然齐齐窜高，绿焰中窜出橘红色的火苗——是火药引信被点燃了！石缝里冒出滚滚浓烟，温度骤然升高，岩壁开始发烫。
“不好！他们想同归于尽！”沈青拽着林悦冲向石台，“必须拿到铁箱！”
林悦抽出腰间短刀，劈向扑来的喽啰，刀刃与对方的砍刀碰撞出火花。“李公安！灭火！”她喊道，“用湿布盖引信！”
公安们纷纷扑向燃烧的引信，沈青则趁乱冲到石台边，挥刀砍断铁箱上的锁链。刀疤脸见状，举着砍刀直扑过来：“休想！”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柴刀与砍刀碰撞的“铿锵”声震得洞顶落灰。林悦瞅准时机，一把抓起铁箱，发现箱子底部竟有个暗格，里面果然藏着本皮面册子——翻开一看，密密麻麻记着各据点的位置、负责人姓名，甚至还有联络暗号，其中几个名字旁边画着红叉，应该是已经被拔除的据点。
“撤！”林悦将册子塞进怀里，对着沈青喊道。沈青一脚踹开刀疤脸，柴刀反手劈中对方的刀柄，将砍刀打落在地。“想跑？”刀疤脸嘶吼着扑来，却被李捕头带人死死按住。
沈青拉着林悦往洞口冲，身后传来火药爆炸的“轰隆”声，热浪追着脚跟舔舐而来。跑出矿洞的瞬间，林悦回头望去，绿焰与火光交织着从洞口喷涌而出，像条愤怒的火龙。
“快下山！”沈青拽着她往斜坡下跑，“山体可能会塌！”
林悦一边跑一边翻开抄本，在“巳时三刻”的记录下补充：“破矿洞地火阵，获毒藤会花名册，擒头领刀疤脸。”炭笔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字迹，像在黑暗中刻下的胜利印记。
下山的路上，林悦忽然想起洞壁上那些密集的磷火，忍不住问沈青：“你说，那些磷火真的是尸骨化的吗？”
沈青回头看了眼浓烟滚滚的矿洞方向，忽然道：“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了。”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重要的是，我们拆了他们的‘眼睛’，下一步，该轮到他们害怕了。”
远处的山谷里，风卷着硝烟掠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逝去的磷火送行，又像是在预告着下一场更激烈的交锋。林悦攥紧怀里的花名册，指尖触到册子上凹凸的字迹，忽然觉得，这些冰冷的名字背后，或许也藏着和独眼龙一样被贪婪吞噬的灵魂——但这不是他们作恶的理由。
她低头看了眼抄本，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却依旧清晰可辨。从断崖的机关到矿洞的磷火，从变异种子到花名册，每一笔记录都像一把钥匙，正在慢慢打开毒藤会的秘密之门。而门后，无论藏着什么，她和沈青都已经准备好了。
夕阳西下时，他们终于抵达山脚下的临时据点。林悦将花名册交给李公安保管，自己则坐在篝火旁烘干抄本。火光跳跃着，在纸上投下晃动的影子，那些记录仿佛活了过来——“倒刺阵”的尖刺、“地火阵”的烈焰、磷火的幽绿、铁箱的沉重……最终都化作一行字：“毒藤会的根基，始于恐惧，终于贪婪。”
沈青递来一块烤热的干粮，林悦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都愣了一下，又迅速移开。篝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即将缠绕又各自延伸的藤蔓——他们都知道，这场拆解阴谋的战争，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