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百页的光
晨光刚漫过红光大队的篱笆墙,林悦正帮苏瑶往驴车上装紫苏苗,怀里的签到簿突然烫得像揣了团火。她下意识地按住簿子,指尖触到纸页时,听见“哗啦”一声轻响,仿佛有无数页纸在同时翻动。
“咋了?”苏瑶回头看她,手里还攥着捆扎苗根的稻草,“脸色咋这么红?”
林悦摇摇头,刚要说话,签到簿突然从怀里滑出来,在车板上摊开。不同于往日的手绘图案,这一页竟泛着淡淡的金光,一行古朴的字迹在光里慢慢显形:【百章既满,当归本源——赠《百草真形图》】。
金光散去时,簿子中央浮起一本巴掌大的小书,封皮是深褐色的,像用陈年桦树皮鞣制而成,上面用金线绣着株完整的紫苏,根、茎、叶、花、籽样样分明,连叶脉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这是……”苏瑶凑近了些,却只看见签到簿上空空如也,“咋了?簿子上有啥?”
林悦心头一震——原来这奖励,真的只有自己能看见。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小书,书脊立刻舒展开来,化作数百页薄如蝉翼的纸,每页都印着种草药的图谱,旁边标注着性味、归经、炮制法,甚至还有不同时节的形态变化,比她见过的任何药书都详尽。
翻到紫苏那页时,纸页突然微微隆起,浮现出半透明的立体图像:春生的苗带着紫晕,夏茂的叶边缘带锯齿,秋实的籽裹着细毛,冬藏的根须在土里盘成细密的网。旁边的小字还记着:【苏瑶于红光大队药圃栽育变种,叶阔三分,性更温,宜治小儿寒咳】。
“林姐姐,你发啥呆呢?”小萤举着个刚摘的西红柿跑过来,看见签到簿敞着,好奇地凑过去,“这页咋是空的?”
林悦迅速合上簿子,那本《百草真形图》立刻缩成光点,融进纸页深处。她定了定神,笑着把西红柿塞进苏瑶手里:“没咋,就是想起些以前认药的事。”
往回赶的驴车晃晃悠悠,林悦借着颠簸的间隙,悄悄翻开签到簿。《百草真形图》再次浮现在眼前,翻到南瓜藤那页时,她忽然发现图谱旁多了行小字:【李伯所种蜜本南瓜,藤汁可解蜂毒,需取晨露未干时的嫩藤压榨】。这正是前几天李伯被野蜂蛰了,她用藤汁消肿时摸索出的法子,没想到竟被记在了这里。
车过老槐岭时,林悦看见坡上长着片陌生的草药,叶片呈戟形,茎上缠着细小的绒毛。她刚在心里打了个问号,《百草真形图》就自动翻到对应的页面:【戟叶蓼,性凉,味微苦,全草捣敷可治跌打肿痛——此株生于阴坡石缝,需带根采挖】。
“姐姐你看那草,”小萤指着坡上,“前儿壮壮在这儿摔了,膝盖肿得老高,要是早知道能治就好了。”
林悦心里一动,原来这图谱不仅记着已知的草药,还能辨识未知的草木。她悄悄在簿子上折了个角,打算回头带壮壮来采。
驴车进院时,李伯和王婶正蹲在南瓜地边薅草。看见车上的紫苏苗,李伯直起腰笑:“苏瑶那丫头育的苗就是精神!我这就去后院刨坑,保证栽得比坡上的南瓜还旺。”
林悦抱着苗往院里走,路过石桌时,瞥见签到簿的最后一页——那本《百草真形图》的封皮上,紫苏图案的根须处,多了行极细的字:【知百草形,更知百草心,方为医者】。
她忽然想起苏瑶送苗时说的话:“草木跟人一样,你对它上心,它就给你长精神。”原来这百章奖励,从来不是让她死记硬背草药的形态,而是教她像记挂故人、惦记邻里那样,去懂每一株草的脾性。
夕阳把紫苏苗的影子拉得老长,林悦蹲在院角挖坑,指尖触到湿润的泥土,仿佛能听见苗根在土里伸展的声音。签到簿放在旁边的石头上,封面的金光已经淡去,却比往日更温润,像块浸过药香的老玉。
她知道,这《百草真形图》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就像紫苏总要往高处爬,日子总要往暖处走,她与这些草木、这些人的缘分,才刚刚翻开最厚实的那一页。
(林悦刚把紫苏苗栽进土里,签到簿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封面上那株紫苏的根须处,细字旁又漫出一行新墨:【草木有情,缘亦有声】。她指尖抚过那行字,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是苏瑶和小萤提着竹篮回来,篮里装着刚摘的野葡萄,紫莹莹的像串在藤上的星星。)
“林姐姐快看!这葡萄甜得很,我尝了一颗,一点不酸!”小萤举着颗葡萄往她嘴里塞,汁水顺着指尖往下滴,沾在刚栽好的苗叶上,亮闪闪的。
苏瑶把竹篮放在石桌上,弯腰细看那些紫苏苗:“栽得真齐整,比我上次在队部后墙种的强多了。”她忽然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来是些黑色的种子,“这是我托人从县城换来的芝麻菜种,撒在苗边能驱虫,等长大了还能凉拌,给你添个菜。”
林悦接过种子,指尖触到布包上绣的小蝴蝶,针脚歪歪扭扭的,倒比镇上买的精致花样更让人暖。“你咋啥都想着?”
“想着才有意思啊。”苏瑶笑着往土里撒种子,“你看这紫苏,离了咱们浇水施肥,能长得这么精神?人也一样,各有各的活法,凑在一块儿搭把手,日子才像串葡萄似的,一串比一串甜。”
小萤在旁边插科打诨,把葡萄往两人嘴里喂,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林悦看着苏瑶认真撒种的侧脸,又看了看签到簿上慢慢清晰的字迹,忽然懂了那行“缘亦有声”——是葡萄汁滴在叶上的脆响,是小萤没心没肺的笑,是苏瑶说话时带着的土腔,是这些琐碎又鲜活的声响,把缘分串成了能攥在手里的暖。
她蹲下去帮苏瑶扶着歪了的苗,泥土混着葡萄香往鼻尖钻。夕阳把三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投在紫苏苗上,像给嫩生生的茎秆,又裹了层软乎乎的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