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尚未散尽，李子刚走出七修殿，就被两个身着赤红法袍的弟子拦住了去路。
“李师兄，家师有请。” 左侧的弟子躬身行礼，法袍袖口绣着的烈日纹在星辉下泛着红光 —— 竟是赤阳长老的嫡系门生。
李子眉头微蹙。赤阳长老向来与三长老、五长老交好，属于宗门里的激进派，当年主张用活人献祭增强护山大阵，被掌门压了下去。此刻深夜相邀，绝非好事。
“不知赤阳长老找我何事？” 李子不动声色地握住腰间的蓝星剑，本源珠在掌心微微发烫，似乎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
右侧的弟子脸上堆着假笑：“家师说，有份助您突破筑基的大礼要送。您也知道，您现在修为卡在金丹后期已有半月，再不动静，怕是会错过最佳突破时机。”
这话正中李子的软肋。他能感觉到本源珠的力量正在压制境界，若强行突破，很可能伤及根基。赤阳长老掌管宗门的火灵脉，若真肯相助，突破筑基的确能事半功倍。
“带路吧。” 李子决定去探探虚实。他倒要看看，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赤阳长老，究竟想打什么主意。
赤阳长老的居所位于主峰东侧的火灵谷，谷内常年飘着灼热的气浪，寻常弟子靠近三里就会被灼伤。但李子有本源珠护持，白光在体表形成层清凉的屏障，那些热浪刚靠近就自动退散。
“李师兄果然好手段。” 守在谷口的赤阳长老抚掌大笑，他身材矮胖，红光满面，手里把玩着颗鸽蛋大的火灵珠，“难怪能得到掌门青睐，这份定力，同辈中实属罕见。”
李子拱手行礼：“长老谬赞。不知深夜相召，有何要事？”
“里面谈。” 赤阳长老转身走进洞府，洞壁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火灵晶，将洞内照得如同白昼。石桌中央摆着个三足鼎，鼎内飘出的药香与望星楼的丹房截然不同，带着股霸道的灼热气息。
“尝尝这个。” 赤阳长老给李子倒了杯赤红的药液，“这是用三百年火髓草熬制的破境汤，常人喝一口就能打通三条经脉，对你突破筑基大有裨益。”
药液在杯中旋转，泛起细小的火星。李子端起杯子却没有饮下，他能感觉到药液里除了火灵力，还掺了丝不易察觉的媚骨香 —— 这种香料能麻痹修士的识海，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受人摆布。
“长老的好意，弟子心领了。” 李子将杯子放回桌上，“只是弟子修为尚浅，不敢妄用此等天材地宝，以免暴殄天物。”
赤阳长老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李师兄倒是谨慎。也罢，老夫就直说了吧。” 他身体前倾，红光满面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阴鸷，“七老那帮人，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李子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长老何出此言？黄老他们为宗门操劳半生，德高望重……”
“德高望重？” 赤阳长老嗤笑一声，火灵珠在他掌心发出噼啪的爆鸣，“黄老的火灵脉早就枯竭了，现在连护山大阵都快撑不住；白老的净化符越画越差，上次竟让血煞教的奸细混进了主峰 —— 这样的人，还配谈德高望重？”
他突然压低声音：“李师兄，你是个聪明人。跟着七老有什么前途？他们能给你什么？不过是些快发霉的古籍，几颗快失效的丹药罢了。”
石桌上突然多出个玉盒，赤阳长老将其推到李子面前：“这里面是十颗聚气丹，三颗破障丹，都是老夫用独门手法炼制的，保证能让你半年内突破筑基。”
他看着李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只要你答应，以后疏远七老，多来火灵谷走动。等你成了筑基修士，老夫保你坐上内门首座的位置，三长老和五长老那边，我去打招呼。”
李子终于明白对方的意图。赤阳长老这是想拉拢他，瓦解七老在宗门的势力。难怪庆功宴上三长老会跳出来发难，恐怕早就和赤阳长老串通好了。
“长老的厚爱，弟子承受不起。” 李子站起身，对着赤阳长老深深鞠躬，“七老对弟子有再造之恩，无论何时，弟子都不会疏远他们。至于突破筑基，弟子相信凭自己的努力，总有一天能成功。”
赤阳长老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猛地一拍石桌，三足鼎里的药液瞬间沸腾：“李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老夫亲自拉拢你，是给你面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洞府内的火灵晶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你真以为七老能护你一辈子？蓝老现在昏迷不醒，黄老重伤在身，白老油尽灯枯 —— 他们自身都难保，还能保你多久？”
李子的眼神冷了下来：“长老若是没别的事，弟子告辞了。”
“站住！” 赤阳长老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藏了什么？”
他从袖中掏出片残破的竹简，竹简上的字迹扭曲诡异，正是李子从青老密室里找到的玄冥秘史残卷！
“这东西，眼熟吧？” 赤阳长老把玩着竹简，红光满面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玄冥秘史可是宗门禁书，私藏者按叛门处置，轻则废去修为，重则当场格杀 —— 你说，要是把这东西交给掌门，会是什么下场？”
李子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明明将残卷藏在本源珠的空间里，怎么会落到赤阳长老手里？难道……
“别猜了。” 赤阳长老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青老越狱前，曾托人把这东西交给老夫。他说，这是你从他密室里偷的，还说你早就和玄冥族暗中勾结，故意放他走的。”
“一派胡言！” 李子怒喝一声，蓝星剑瞬间出鞘，剑气将石桌上的三足鼎劈成两半，“青老是血煞教的奸细，他的话岂能信？”
“信不信，可不是你说了算。” 赤阳长老丝毫不惧，洞府的石门突然落下，将两人困在其中，“现在整个宗门都知道你能引动玄冥剑意，再加上这秘史和青老的证词…… 你说，掌门会信你，还是信我们这帮看着他长大的长老？”
他缓步走向李子，火灵珠在掌心旋转出赤色的漩涡：“其实，事情还有转机。只要你答应老夫的条件，疏远七老，加入我们这边，这残卷我可以替你销毁，青老的事也可以永远烂在肚子里。”
“不仅如此，” 赤阳长老抛出更大的诱饵，“老夫还可以动用火灵脉的本源，助你三天内突破筑基。到时候，你就是七修门最年轻的筑基修士，前途不可限量，何必跟着七老那帮死人混？”
李子握紧蓝星剑，剑身的蓝光与洞府内的红光形成鲜明的对比：“所以，青老越狱，是你们在背后搞鬼？”
赤阳长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话可不能乱说。青老毕竟是宗门老人，老夫只是看他可怜，给了他条生路罢了。”
他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青老对你倒是赞不绝口。他说你悟性极高，若能脱离七老的影响，将来必成大器 ——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我想要的，不是靠背叛得来的前途。” 李子的声音冰冷如霜，“赤阳长老，你以为用这些手段就能逼我就范？未免太天真了。”
他将蓝星剑指向赤阳长老的咽喉：“现在交出残卷，打开石门，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赤阳长老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尖，非但不惧，反而笑得更欢了：“小娃娃，你以为老夫的洞府是那么好闯的？”
他猛地捏碎火灵珠，洞府四壁的火灵晶同时炸裂，无数道赤色火柱从地面喷涌而出，在半空中交织成网，将李子困在中央！
“这是赤阳焚天网，专克你的星辉灵力。” 赤阳长老的声音从火网外传来，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老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答应，还是不答应？”
火网越收越紧，灼热的气浪几乎要将李子的皮肤烤焦。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本源珠的白光突然暴涨，在火网中撑起个透明的护罩！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赤阳长老的声音变得狠厉，“既然如此，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个传讯符，指尖凝聚起灵力，显然是想召人来 “揭发” 李子的罪行。
就在这时，火网突然剧烈晃动，道黑色的剑气从洞府顶部劈下，精准地斩在火网的阵眼上！
“谁？！” 赤阳长老惊怒交加，抬头看去。
只见金老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府横梁上，黑袍在火光中猎猎作响，手里的黑金剑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赤阳，欺负个晚辈，算什么本事？”
赤阳长老脸色骤变：“金老？你怎么会在这里？”
“掌门怕某些人在庆功宴后不安分，特意让我盯着。” 金老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黑金剑再次挥出，赤色火网应声而碎，“没想到，还真抓着条大鱼。”
李子趁机冲出火网，蓝星剑护在身前，警惕地看着赤阳长老。
赤阳长老看着突然出现的金老，又看了看李子，脸上的狰狞渐渐变成了慌乱：“金老，你别听这小子胡说，是他私藏禁书，老夫只是……”
“是吗？” 金老从横梁上跃下，黑金剑的剑尖抵在赤阳长老的咽喉，“那这残卷，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指尖一挑，将赤阳长老手中的竹简夺了过来，随手递给李子：“物归原主。”
李子接过残卷，发现上面多了道新鲜的指痕 —— 显然是赤阳长老刚才故意捏出来的，想伪造证据。
“你…… 你们串通一气！” 赤阳长老又惊又怒，却不敢反抗金老的剑锋，只能色厉内荏地嘶吼，“我要去掌门那里告你们！”
“去吧。” 金老收回黑金剑，黑袍下的眼睛闪过丝嘲讽，“正好让掌门看看，你是怎么勾结青老，又是怎么威逼利诱宗门功臣的。”
赤阳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金老向来不打诳语，既然敢说出这番话，手里定然握有他和青老勾结的证据。
“算你狠！” 赤阳长老狠狠瞪了李子一眼，转身就想离开。
“站住。” 金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掌门说了，今晚所有私下接触李子的人，都得去思过崖待上三日。”
赤阳长老的脚步僵在原地，却不敢违抗，只能咬着牙，跟着金老的弟子往思过崖的方向走去。临走前，他回头看了李子一眼，眼神中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洞府的石门缓缓打开，星辉重新洒了进来。金老看着李子手中的残卷，淡淡道：“这东西，以后藏好点。”
李子躬身行礼：“多谢金老出手相助。”
“不必谢我。” 金老转身走向洞口，“要谢，就谢你自己守住了本心。七修门之所以能屹立千年，靠的不是阴谋诡计，而是这份守住本心的定力。”
他走到洞口，突然停下脚步：“赤阳只是个开始。三长老和五长老不会善罢甘休，你好自为之。”
黑袍一闪，金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李子站在空荡荡的洞府里，手里紧紧攥着玄冥秘史的残卷。赤阳长老的威胁还在耳边回响，青老越狱的真相更是蒙上了层厚厚的迷雾 —— 赤阳长老说青老是他放走的，可青老明明是被玄冥族救走的，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阴谋？
他将残卷收进本源珠的空间，那里有蓝老之前给他的星砂，能隔绝一切神识探查。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刚走出火灵谷，就看到李月和张松等在谷口。少女的脸上写满了担忧，看到李子平安出来，才露出安心的笑容：“没事吧？我看到赤阳长老的弟子进去了，就赶紧去叫了张师兄。”
张松扛着玄铁斧，巨熊虚影的黄光在他周身闪烁：“那老东西没为难你吧？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老子现在就去拆了他的火灵谷！”
李子摇摇头，将刚才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当说到赤阳长老用玄冥秘史威胁他时，李月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们怎么会知道秘史的事？难道宗门里还有血煞教的奸细？”
“很有可能。” 李子看向七修殿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已经熄灭，“青老潜伏多年都没被发现，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藏在暗处。”
张松怒哼一声：“等明日解决了玄冥先祖，老子非得把这些藏在暗处的老鼠一个个揪出来不可！”
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先顾好眼前的事。明日的决战，才是真正的硬仗。”
他看向李月，少女的眼眶有些发红，显然是担心坏了。李子心中一暖，从乾坤袋里取出株千年灵草：“这个给你，明日炼丹或许用得上。”
李月接过灵草，指尖轻轻拂过草叶上的露珠：“你也要小心。赤阳长老虽然被禁足了，但他的党羽遍布宗门，说不定会在明日的行动中给你使绊子。”
“我知道。” 李子的眼中闪过丝厉色，“但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三人并肩往望星楼走去。星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远处的思过崖方向传来赤阳长老的怒吼，显然是极不情愿接受惩罚。
李子知道，今夜的风波只是个开始。三长老和五长老绝不会善罢甘休，赤阳长老的威胁更是像根毒刺，扎在他的心头 —— 私藏玄冥秘史，勾结青老越狱…… 这些罪名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但他没有丝毫畏惧。
本源珠在掌心温暖如玉，蓝星剑的蓝光映照着前路，身边是可以托付后背的同门。
就算前路布满荆棘，就算暗处的敌人虎视眈眈，他也会一步一步走下去。
因为他守护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更是七修门的道义，是那些牺牲的同门用生命换来的安宁。
回到望星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丹房里传来李月炼制丹药的丹香，张松在楼外擦拭着玄铁斧，小火龙趴在他的肩头打盹。
李子坐在望星楼的最高层，看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远处的迷魂林方向，隐隐传来煞气翻涌的声响 —— 玄冥先祖的苏醒，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他从乾坤袋里取出引路佩，玉佩在晨光中发出柔和的光芒，指引着通往迷魂林的方向。
决战的时刻，终于要到了。
李子握紧蓝星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无论前方有多少阴谋诡计，无论背后有多少冷箭暗枪。
他都会一往无前。
因为这是他的道，是他作为七修门弟子，必须坚守的信念。
晨光穿透云层，照亮了七修门的每一寸土地。
李子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向丹房。
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