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洒满旅店房间的阳台。
霞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红茶,倚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蔚蓝的海平面。
海浪温柔地起伏,闪烁着细碎的银光,几只海鸥悠闲地滑翔而过。空气清新,带着海水特有的咸涩和早晨的凉爽。
“嗯…到时候真得找个好地方,自己造一栋海景房才行。”
她惬意地眯起湛蓝的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仿佛昨晚派出去的诡异影子和失联的学生都不曾带来任何困扰。
她转身回到屋内,将手中精致的白瓷茶壶里剩余的红茶倒入另一个杯中。
琥珀色的液体散发出浓郁醇厚的香气,这是得益于海上贸易才能在此地品尝到的故乡风味,总能让她感到一丝慰藉。
“落落,早餐想吃什么?”她习惯性地朝着里间问道,一边轻轻吹了吹杯中的热茶,呷了一口。
温润的茶汤滑过喉咙,带来熟悉的暖意。“好喝,要是有牛奶就更好了。”她自言自语地感叹,但也知道这近乎奢望。
新鲜的牛奶根本无法经受长途的海运,除非哪条船愿意牺牲大量宝贵的货运空间来饲养一头活奶牛,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然而,她并没有等到落落往常那带着些许腼腆的回应。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隐约的海浪声。
霞放下茶杯,微微挑眉,朝着落落卧室虚掩的房门走去。
推开房门,只见落落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或床上,而是直接趴在了铺着地毯的地板上。
她面前摊开着一副绘制着繁复星辰与神秘符号的卜算牌,牌面有些散乱。
落落眉头紧锁,浅灰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显而易见的担忧,正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张画着“倒悬者”图案的牌。
听到开门声,落落抬起头,看到门口的霞,小脸上的忧虑更加明显了。
“老师…”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影子…一晚上没有回来了…伍德哥哥会不会……”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双眼睛已经将她的恐惧表达得清清楚楚,她害怕伍德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麻烦,甚至害怕那只被老师派出去的、形态诡异的影子也遭遇了不测。
霞的语气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轻笑,似乎对那些绘着神秘图案的纸牌所能揭示的命运抱有怀疑。
但她还是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落落柔软的灰发,蓝眼睛里流露出安抚的神色。
“既然是落落担心,那我就亲自去看看好了。”
她闭上眼,集中精神,开始尝试激活她早先铭刻在“裁决”长剑内部的隐秘信标。
那是一个极其精妙的魔法标记,通常极难被察觉或干扰,本该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般为她清晰地指引出伍德的位置。
然而——
一片死寂。
精神感知中,没有任何回应。仿佛那信标从未存在过,或者彻底消失在了虚无之中。
“嗯?”
霞睁开了眼睛,脸上那抹惯常的、略带戏谑的慵懒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和凝重。信标被发现的概率极低,几乎可以排除。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毫无反应……难道是被封印了?”她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能够封印她留下的信标,对方绝非等闲之辈。
啧。无论具体是哪种情况,都指向同一个结论:伍德确实遭遇了意外,而且对手的能力相当棘手。
麻烦在于,她并未在伍德本人身上留下直接的精神印记或追踪魔法,毕竟那需要对方主动配合且可能引起不适。
而她与那个派出去的“影子”之间也并非传统的契约主仆关系,更像是一种单向的驱使。
此刻,她根本无法通过常规手段定位其中任何一个。
短暂的沉默后,霞脸上的严肃神色如同潮水般退去,她又恢复了那副轻松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凝重从未出现过。
“先和老师去买鱼吧,”她站起身,语气轻快地对落落说道,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不然后院那只小家伙真要饿得嗷嗷叫了,到时候吵得整个旅店的人都不得安宁。”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喂养那只越来越能吃的海豹幼崽确实是每天的例行公事。
但更深层的原因,只有霞自己清楚。前往鱼市——这个人流密集、信息混杂的地方,是观察魔女会动向的绝佳窗口。
如果昨晚伍德真的闹出了什么动静,或者“裁决”被封印引发了某些她尚未知晓的连锁反应,那么在鱼市这种地方,或多或少总能捕捉到一些风声、流言,或是观察那些魔女及其眼线是否有什么异常举动。
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盲目寻找,不如先收集情报,从对方的反应中逆向推断发生了何事,这是霞一贯的行事风格。
“走吧,落落。”
她拿起那个棕色的挎包,将黑框眼镜戴好,瞬间又变回了那位人畜无害的采风作家“艾丝特”。
.........
另一边,港口在太阳升起后便逐渐活跃了起来。
晨曦彻底驱散了海雾,将整个港口染上一层金辉。码头渐渐苏醒,变得喧闹繁忙。起重机隆隆作响,粗犷的号子声、船只的汽笛声、还有海鸥不间断的鸣叫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活力与生机。
“埃拉,听话,不要跑太远哦!”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码头工人将最后一箱货物扛上肩头,不放心地回头叮嘱道。
“知道啦,爸爸!”名叫埃拉的小女孩用力地点点头,朝着父亲挥了挥手。她大约七八岁年纪,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头发扎成两个乱糟糟的小辫,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对周围一切的好奇。
要不是实在担心留女儿独自在家不安全,这位父亲绝不会带她来鱼龙混杂的港口。
好在埃拉很懂事,似乎也对这里充满了兴趣,他便稍微放宽了心,想着在这么多工友的眼皮子底下,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毕竟,想从一群肌肉虬结、警惕性极高的码头工人中间偷走一个孩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得到父亲的首肯,埃拉像只快乐的小鸟,蹦蹦跳跳地钻入了那一片由层层叠叠的木箱、鼓囊囊的麻袋和成捆渔网构成的“货物迷宫”之中。
这里对她来说,就像是巨大的探险乐园。
她哼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调子古怪的小曲,漫无目的地在货堆之间的狭窄通道里穿行,小手时不时摸摸粗糙的木箱,或者试图踮起脚尖看看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住了脚步,歪着小脑袋,疑惑地看向旁边一个堆得尤其高的货堆底部。
那里似乎是由一些废弃的空箱和破旧渔网堆砌而成的角落,平时很少有人会注意。
就在那堆杂物里,她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只苍白、沾着些许污渍和干涸暗红色痕迹的手,猛地从一堆破烂渔网的缝隙中伸了出来,无力地搭在了一个木箱的边缘,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埃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但孩子旺盛的好奇心很快压过了那一点点恐惧。
她眨了眨大眼睛,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小心翼翼地、蹑手蹑脚地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带着点发现秘密的小兴奋嘀咕道:
“嗯?还有人在这里偷懒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