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道峰的晨雾比往日更浓，灵泉的金辉穿过雾层，落在灵田新冒的青禾芽上，却没了往日的暖意。耕脉组的凡人弟子王老实蹲在田埂上，指尖轻轻拂过芽尖 —— 昨夜禁道大军在阵外敲了一夜的战鼓，震得地脉微微发颤，连灵田的地脉气都弱了几分，刚冒头的禾芽竟有些发蔫。
“王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旁边的年轻弟子阿福放下锄头，声音压得很低，“我们没灵力，帮不上打架，还得让林祖师分心护着我们。昨天我听苏姑娘说，灵泉深处有个天然石窟，是守界人当年挖的，能挡混沌气，还能连通凡域的地脉，要不…… 我们去那里避难？”
王老实抬起头，布满老茧的手攥紧了腰间的布袋 —— 里面装着今年刚收的新稻种，是他特意留的 “头批籽”，颗粒饱满，本想等春深了种在灵田最肥的那块地。他望向木棚的方向，李阿婆正带着小丫给护道组弟子送灵米粥，小丫手里的草编铃偶尔晃一下，声音轻得像雾里的风；不远处，医者张大夫正蹲在药圃里，小心翼翼地挖着刚成熟的 “护灵草”，动作慢得像在怕碰坏了宝贝。
“你们先别声张，我去跟大伙合计合计。” 王老实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他知道阿福的话在理 —— 上次禁道大军射灭魂弩时，若不是林烨分神护着药圃里的张大夫，防御阵的光带也不会出现那道短暂的裂痕。守道峰的修士们要扛天雷、挡弩箭，哪还有精力顾着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辰时过半，雾渐渐散了些。灵泉边的空地上，竟悄悄聚了二十多个凡人弟子 —— 有耕脉组的农夫、传心组的教书先生、药圃的学徒、木坊的工匠，连最年长的李阿婆都拄着拐杖来了，小丫躲在阿婆身后，手里还攥着没编完的草编铃。
“俺们都商量好了。” 王老实往前站了一步，声音有些发哑，却字字清晰，“灵泉深处的石窟安全，俺们去那里避难，既不拖累林祖师他们打架，还能守着灵泉的地脉 —— 万一禁道大军想断灵脉，俺们还能敲敲铜钟虚影报信。”
张大夫点点头，从药箱里掏出几包晒干的草药，放在石桌上：“我刚才把药圃里的护灵草、止血花全收了，这些够苏姑娘炼一阵子固灵膏。石窟里还有之前守界人留下的药罐，俺们要是有个头疼脑热，自己熬点草药就行，不用惦记。”
木坊的工匠刘师傅扛着一把灵脉木锯走过来，锯子上还沾着木屑：“俺跟几个徒弟去加固防御阵，把木坊里的灵脉木全搬出来，钉在阵眼周围，再掺点暖火石粉末，能帮着挡点天雷的寒气。等弄完了，俺们再去石窟，绝不耽误事。”
李阿婆摸了摸小丫的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十几张叠得整齐的凡心符 —— 是小丫跟着苏织学编的，符纸上的纹路虽然歪歪扭扭，却也泛着淡淡的绿光：“这些符俺们用不上，留给林祖师他们。小丫说，铃响能传心意，俺们把铃留在这儿，等打赢了，俺们听见铃响就出来。”
小丫从阿婆身后探出头，把手里的草编铃放在石桌上，铃舌是用灵脉草茎做的，轻轻一碰就响：“林祖师说过，草编铃能通心意，俺把铃留给你，你想俺们了就摇一摇，俺们在石窟里能听见。”
众人正说着，林烨和苏织从凡心碑方向走来。看到石桌上的草药、符纸和灵脉木，再看看围拢的凡人弟子，林烨心里瞬间明白了，脚步竟有些发沉。
“你们……” 林烨刚开口，声音就有些沙哑，“灵泉深处虽安全，可里面黑，还有地脉寒气，你们……”
“林祖师，俺们知道。” 王老实打断他，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饱满的新稻种，递到林烨面前，“这是今年的头批籽，俺挑了最肥的，你收下。等你打赢了，俺们就出来，把这籽种在灵田最肥的那块地，到时候给你煮新米粥吃。”
陶罐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林烨看着罐里的稻种，想起青禾村老村长临终前塞给他的种子，眼眶突然发热。他想拒绝，想说 “你们不用走，我们能护住你们”，可看着凡人弟子们坚定的眼神，话到嘴边却成了哽咽。
“俺们在这儿，你们得分心护着俺们，划不来。” 刘师傅扛着锯子往防御阵方向走，“俺先去加固阵眼，用灵脉木把暖火锤的阵眼包起来，保准天雷劈不进来。你们就专心打，别惦记俺们。”
张大夫也开始整理草药，把护灵草、止血花分门别类，用灵脉纸包好，上面还写着用法：“这包是煮水喝的，能解破灵毒的余寒；这包是外敷的，敷在灵脉受伤的地方，比固灵膏起效快。苏姑娘，你要是忙不过来，就让护道组的弟子来取，俺们在石窟里能听见动静。”
李阿婆带着小丫去收拾行李，就一个小布包，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一包灵米饼：“俺们去石窟也不闲着，能帮着守灵泉的地脉，要是地脉气弱了，俺们就用凡心术催一催 —— 苏姑娘教过俺们基础的，虽不厉害，也能帮点忙。”
林烨站在原地，看着凡人弟子们忙碌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 不是沉重的负担，是滚烫的信念。这些凡人没有灵力，却比谁都清楚 “守护” 的意义：他们知道自己帮不上前线，就主动躲去安全的地方，不让修士分心；他们把最珍贵的种子、草药、工具留下，把生的希望和胜利的期盼，都寄托在守道峰的修士身上。
苏织走到林烨身边，递过一块干净的布巾：“他们说得对，灵泉深处的石窟是守界人布过阵的，比外面安全。而且石窟连通凡域地脉，他们在那里能随时感应地脉气，万一禁道大军想断地脉，他们还能报信。” 她顿了顿，看着正在加固防御阵的刘师傅，“刘师傅他们是木坊最好的工匠，有他们加固阵眼，防御阵能多扛几轮天雷。”
林烨接过布巾，擦了擦眼角，握紧手里的陶罐：“我知道，可我总觉得…… 是我们没护好他们。”
“不是没护好。” 苏织摇摇头，目光落在灵田的青禾芽上，“他们这是在和我们一起守 —— 我们守前线，他们守后方；我们扛天雷，他们守地脉。这才是凡心之道，不是一个人的守护，是所有人的齐心。”
正午时分，刘师傅和工匠们终于加固完防御阵。原本的防御阵光带外，多了一层灵脉木搭的栅栏，栅栏上嵌着暖火石碎片，泛着淡淡的红光；阵眼处用灵脉木围了个小棚，里面放着周师傅的暖火锤，锤身的暖火纹路与栅栏的红光交织，形成一道更厚的屏障。
“林祖师，你放心，这栅栏能扛住灭魂弩的射击，暖火石还能抵消天雷的寒气。” 刘师傅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脸上满是汗水，却笑得很踏实，“俺们在石窟里也会盯着，要是栅栏坏了，俺们就敲铜钟报信。”
张大夫也把草药整理好了，装了满满两个药箱，放在木棚门口，上面贴了张字条，写着每种草药的用法用量：“苏姑娘，要是不够，就去药圃里挖，我在圃里留了标记，哪块地的草药成熟了，都写清楚了。”
王老实最后检查了一遍灵田，把新稻种的陶罐塞进林烨的行囊：“林祖师，这籽你可别弄丢了，等打赢了，俺们还等着回来种呢。灵田俺也浇了灵泉水，能撑到俺们回来。”
小丫把草编铃挂在凡心碑上，铃舌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林祖师，铃挂在这儿，你想俺们了就摇一摇，俺们在石窟里能听见。”
所有准备都做好了，凡人弟子们背着简单的行李，跟着李阿婆往灵泉深处走。灵泉的入口在泉底的一块巨石后，刘师傅之前已经把巨石推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泛着淡淡的地脉光，是石窟的方向。
林烨和苏织、周师傅、柳清歌送他们到洞口。周师傅扛着铁锤，暖火纹路亮着：“你们在里面别省着灵米，要是不够了，就敲铜钟，俺们给你们送进去。”
柳清歌也从储物袋里掏出几枚避寒丹，分给众人：“这丹能挡石窟里的寒气，每天吃一粒，别冻着。”
李阿婆回头望了一眼凡心碑，又看了看灵田的青禾芽，声音带着哽咽却很坚定：“俺们等着你们的好消息，等着回来种新稻。”
王老实也挥挥手：“林祖师，加油！俺们在后面给你们鼓劲！”
小丫趴在阿婆肩上，挥着小手：“林祖师，别忘了摇铃！”
众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洞口的黑暗里，刘师傅最后一个进去，进去前还不忘把巨石推回原位，只留一道小缝通风。洞口的地脉光透过小缝，映在地上，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
林烨走到凡心碑前，看着上面挂着的草编铃，又摸了摸行囊里的陶罐，里面的新稻种还带着灵田的泥土气息。他抬头望向禁道大军营地的方向，那里的战鼓声又响了起来，比之前更急促，像是在宣告决战的开始。
“我们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林烨握紧手里的短锤，掌心的凡火与凡心碑的微光交织，“我们会打赢，会让他们回来，会让新稻种种满灵田。”
苏织、周师傅、柳清歌也走到他身边，目光坚定。防御阵的光带在灵脉木和暖火石的加持下，比之前更亮；木棚门口的药箱整齐地摆着，里面是凡人弟子们留下的守护；灵田的青禾芽在灵泉水的滋养下，又挺直了腰杆，泛着淡淡的绿光。
守道峰的风，依旧带着禁道大军的威压，却也带着凡人弟子们留下的信念。林烨知道，这场决战，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打 —— 身后有灵泉深处的凡人守护，有凡心碑上的草编铃传意，有行囊里的新稻种寄望，这些平凡却坚定的心意，会像凡火一样，照亮他们对抗天命的路。
“准备好吧。” 林烨转身，朝着防御阵的方向走去，凡火在掌心燃烧，“禁道大军要战，我们便战 —— 为了他们能回来种新稻，为了凡心之道能活下去。”
灵泉深处的石窟里，李阿婆带着众人坐在地脉光充足的地方，小丫把耳朵贴在石壁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王老实掏出灵米，开始煮米粥，香味顺着地脉缝飘出去，像是在为守道峰的修士们加油；张大夫整理着带来的灵脉草，准备万一需要时能帮上忙；刘师傅则盯着石壁上的地脉纹路，随时留意地脉气的变化。
两个世界，一种信念。守道峰的决战，在凡人的守护与修士的坚定中，悄然拉开了最悲壮也最坚定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