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踏着淡绿的风掠到落灰宗山脚下时,暮色已经漫过了山头。往日里该泛着莹白灵光的山门,此刻竟裹着一层淡黑的雾——不是魔修的浓浊,更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细弱魔息,贴在青灰色的山门石上,像一层发霉的薄霜。
“苏长老!”山门旁突然窜出两个身着灰衣的弟子,手里握着刻有阵纹的短刀,看到苏辰身上的灵露光,才松了口气,“您可算来了,这几日山门附近总渗魔息,墨尘先生让我们守在这,见着带灵露光的才放行。”
苏辰点头,指尖凝出一点灵露光,往山门石上一触——淡金色的光碰到那层黑雾,“滋滋”冒了点白烟,黑雾瞬间散了,石面上留下一道浅黑的印子。“这魔息是从地底来的?”他问。
“是。”左边的弟子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墨尘先生查过,说是落灰宗的上古阵眼出了问题,那阵眼连通着玄骨大陆的地脉,现在地脉里的浊息正往上渗,先生正带着人在阵眼殿守着呢。”
苏辰不再多问,跟着弟子往宗门深处走。落灰宗的建筑多是青石搭建,爬满了墨绿的古藤,往日里藤叶间还飘着灵雾,此刻却偶尔能看到黑丝般的魔息缠在藤上,叶片边缘泛着焦黑。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前方突然亮起一片金光——是阵眼殿的方向,隐约能听到金石碰撞的声音。
刚到殿外,就看到墨尘正握着一把刻满纹络的青铜剑,往殿中央的石台上刺去。石台上嵌着一颗半透明的晶石,晶石里缠满了黑浊,像被困住的蛇,正疯狂扭动着往石台外钻。听到脚步声,墨尘回头,看到苏辰怀里的净海莲泛着光,眼睛亮了亮:“你果然找到了净海莲。”
“地脉的浊息怎么会渗到阵眼?”苏辰走到石台旁,指尖抚过晶石——触手冰凉,晶石里的黑浊竟顺着他的指尖往袖口里钻,被怀里净海莲的光一挡,又缩了回去。
“是魔主的浊脉在动。”墨尘收起青铜剑,指了指晶石上的裂纹,“这颗‘镇地晶’是落灰宗的阵眼核心,连通着地脉主干。三日前开始,地脉里的浊息突然变浓,把镇地晶都染了三成,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整个落灰宗的护山大阵就会被浊息冲垮。”
苏辰没犹豫,从怀里取出净海莲——半开的莲花刚离手,就自动飘到镇地晶上方,淡金色的莲瓣缓缓展开,一道清苦的莲香漫开,莲心处凝出一点莹白的光,像细弱的泉眼,往晶石里渗去。
“滋啦——”晶石里的黑浊遇到莲光,瞬间像被烧到的油,疯狂翻滚起来,却又被莲光裹住,慢慢化成一缕缕黑烟,从晶石的裂纹里飘出去,一碰到殿外的灵露光,就散得无影无踪。墨尘看着晶石里的黑浊一点点淡去,松了口气:“还好有这净海莲,不然我们连汇合的根基都保不住。”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箍棒砸在地上的“咚咚”响——是齐天,他肩上扛着一个受伤的金猿宗弟子,衣摆上还沾着黑浊的痕迹,脸上带着怒色:“娘的!路上遇到一群带骨刃的魔修,缠着俺不放,还好俺把这小子救出来了,就是金猿宗还有两个弟子被困在黑风谷,俺没敢多耽搁,先赶回来报信!”
苏辰刚要开口,一道银辉又从殿外闪了进来——雷雪提着盐月箭,箭尖还凝着未散的雷光,她的袖口破了个口子,露出一道浅黑的划痕,显然也刚经历过战斗:“雷泽宗的雷阵已经布好,我让父亲守着宗门,带了二十个擅长控雷的弟子来。路上遇到魔修蛊惑村民,耽搁了些时辰,还发现……”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些,“被魔息缠上的人,不仅灵气会乱,连心智都会被搅乱,刚才有个村民差点对着自己的孩子动手。”
墨尘的脸色沉了下来,走到殿门口,望着远处渐渐暗透的天:“魔主这是在提前搅乱人心——血月还没到,他就先让魔息往各处渗,等七日一到,人心乱了,三宗的阵再强,也难挡内乱。”
“那黑风谷的弟子咋办?”齐天把受伤的弟子交给旁边的灰衣弟子,握着金箍棒往石台上一拄,“俺现在就去救他们,再晚了说不定就被魔修给宰了!”
“不行。”苏辰拉住他,“你刚经历过战斗,灵气耗了不少,而且魔修敢在黑风谷设伏,肯定有陷阱。”他转头看向雷雪,“雷泽宗的弟子擅长控雷,雷阵能困魔修,你带五个弟子跟齐天去黑风谷,用雷阵先困住魔修,别硬拼,救了人就立刻回来。”
雷雪点头,从箭囊里抽出三支盐月箭,递给齐天:“这箭能破魔修的骨甲,遇到紧急情况就射。”
齐天接过箭,往腰间一塞,金箍棒一甩,金芒晃得人睁不开眼:“放心!俺这就去,保准把人完好无损带回来!”说着就跟着雷雪往殿外走,两人的身影很快融进了夜色里,只留下一道金芒和一道银辉,越来越远。
苏辰转头看向墨尘,镇地晶里的黑浊已经淡了大半,净海莲的光也弱了些,飘在晶石上方,像一片快要融化的金箔。“联合阵眼的事,你想好怎么弄了吗?”他问。
墨尘走到石台旁,指尖在镇地晶上划了个圈,晶石表面浮现出三道浅纹:“落灰宗的镇地晶,雷泽宗的镇雷柱,金猿宗的镇山碑,本就是上古时三宗联手布下的‘三才阵’的核心。只要把净海莲的莲光分到这三个核心里,就能激活三才阵,到时候三宗的护山大阵连在一起,就算魔主带着浓浊来攻,也能挡一阵。”
“可净海莲的光够吗?”苏辰看着那朵半开的莲,“刚才净化镇地晶就耗了三成,再分去雷泽宗和金猿宗……”
“不够也得够。”墨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定,“除非能找到第二朵净海莲,可罗汉海距此太远,一来一回至少要三天,血月只剩六天,来不及了。”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在古籍里看到过,三才阵激活后,能引地脉里的纯净灵气,说不定能补净海莲的耗损——就怕地脉里的浊息太浓,引灵气的时候会把魔息也带进来。”
苏辰没说话,指尖碰了碰怀里的黑晶——那颗之前暗下去的黑晶,此刻竟又亮了起来,不是之前的淡黑,而是带着血色的红,耳边隐约传来魔主的低语,比之前更清晰:“三宗聚……三才阵……血月时……一锅端……”
他猛地攥紧黑晶,掌心传来一阵刺痛——黑晶的边缘竟划破了皮肤,血珠滴在黑晶上,瞬间被吸收,那道血色的光更亮了。“魔主能感知到我们的计划。”苏辰沉声道,“他在等血月那天,趁我们激活三才阵的时候动手。”
墨尘的脸色更沉了,走到殿门口望了望——夜色里,落灰宗的护山大阵已经亮起了淡灰的光,却偶尔有黑丝般的魔息撞在阵上,像在试探。“那我们就将计就计。”他回头看向苏辰,眼里闪过一丝锐光,“让他来,三才阵不仅能挡,还能聚灵气为刃——只要净海莲能撑到血月升起,我们就能用阵杀了他的先头部队!”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灰衣弟子慌慌张张跑进来:“先生!苏长老!后山的灵脉井里,突然冒出浓浊的魔息,有两个弟子去查看,还没回来!”
苏辰和墨尘对视一眼,同时往殿外冲——灵脉井是落灰宗引地脉灵气的入口,若是被魔息堵了,护山大阵的灵气就会断。夜色里,后山的方向已经飘起了一团浓黑的雾,像一块沉在半空的黑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看来,魔主没等血月。”苏辰引动阵图,金纹在他身前凝成光刃,“他想先断我们的灵气。”
墨尘握着青铜剑,剑身上的纹络亮起淡青的光:“那就先解决了这股魔息,再等雷雪和齐天回来——落灰宗,不能在汇合前乱。”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殿中央的净海莲,还在慢慢滋养着镇地晶,淡金色的光在暮色里,像一点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