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把天聊死了
阮宝梨一愣。
陈一水年已不惑，鬓角斑白。
他与妻子本来是丁克主义，可年纪越大，主义越不坚定。
一旦有了分歧，夫妻关系被打破，日日吵，夜夜吵，最终离婚。
原先的豪宅和大半资产都分给了前妻，祝她安享晚年，他自己则在房价便宜的地段重购一套房子，不到半年便娶妻、怀孕、生子。
因为住得远，他每天4点半就要驱车赶往霍宅，本就贫瘠的精力更是雪上加霜。
听说他一个季度前已经和管家柳叙东申请调离霍宅，想去离家近的一家酒店，工作到退休。
柳叙东口头应允了。
陈一水就是这样的人。
一旦决定离开，霍宅厨房里的那些龌龊事，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不起啊，我如果早点干预，刘楉麟也不至于干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陈一水对阮宝梨说：“我责任不小，真的很抱歉。”
阮宝梨犹豫半晌，正色道：“主管，我理解你，但‘没关系’这三个字，我实在说不出口。”
她说：“心明眼亮的人都清楚，上级领导的不作为，就是对职场性骚扰的助纣为虐。”
“你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但这件事压迫到了孤立无援的阮宝——我头上，它就是五指山，就是能压得人每一天都过不下去，不想死也得死。”
系统叫起来，义愤填膺的，“说得好！就是这个道理！”
阮宝梨接着说：“我是运气好，那天碰到霍砚先生过来，有他在，刘楉麟没办法欺上瞒下，也没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果运气不好，那天的我，要么被逼就范，要么被冻伤，之后再被赶出霍宅——反正你们这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者主张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人，都只会袖手旁观。”
陈一水的脸涨得通红，他不敢看阮宝梨灼灼的眼睛，“……是，你说得是。”
阮宝梨盯着他看。
陈一水的头越埋越深。
厨房里死气沉沉，压得人透不过气。
阮宝梨话锋一转，“你其实不需要跟我道歉，但你还是尊重了我，为此，我要谢谢你。”
凝固的空气突然又能流转。
陈一水蓦地抬头看她，很是惊讶。
阮宝梨说：“刚刚易姐的事也是，谢谢你帮我。”
“主管，你是个好人。”
她深吐一口气，像是身心都既往不咎了，笑道：“以前的事咱们揭过不提了，好日子在后面呢。”
陈一水的一颗心，先是被她吊起来抽一顿，又被她放下来宽容地抚慰。
他僵硬的脸抽了抽，看向阮宝梨的目光不胜感激。
“好，宝梨，你是个好姑娘，好好干，以后都是好日子！”他说。
阮宝梨说：“好！”
陈一水作为整个执行负责人，本不必亲自干活，可他如今充满了愧疚和干劲，阮宝梨的活，他全抢去干了。
系统看得啧啧称奇，说：“我今天算是见着打一棒槌给个枣的教科书版本了。”
阮宝梨和它说：“我可没说错，陈一水就是帮凶。”
她解释道：“就是因为知道陈一水要走，刘楉麟内定了主管的位置，才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地欺负阮宝娣。易佳妍比刘楉麟年长，资历深，却拿不到主管位置，她明明看不上刘楉麟，又得捧着他，心里越来越扭曲，也把气撒在阮宝娣头上。”
她又说：“陈一水是个混沌的好人，敢向受害者承担责任，就说明他内心道德感还在，我想要他发挥余热来帮我，就得先加深他对我的‘负疚感’，把他拉到我这边。”
“但你又不能把天聊死，”系统懂了，高兴道：“所以你又得夸他，把他架到道德的高地，最好一直下不来。”
系统说：“这样才好，就当是对他助纣为虐的惩罚！”
正说话，换好衣服的易佳妍和男帮厨一起回来了，她冷着脸，看也不看阮宝梨，径直走过去工作。
时间过得很快，所有人都没再聊天，专注手头工作。
易佳妍推着早餐车去霍宅餐厅时，趾高气扬地白了阮宝梨一眼。
阮宝梨没空计较这些，她正临时抱佛脚，拿手机看午餐菜单的视频教程。
系统说：“你不是有50枚家政币吗？我看工具栏里有食谱大全和大厨技能，要不要用？买得起。”
阮宝梨说：“杀鸡焉用牛刀。”
“……”系统被噎了一下，说：“那我冒昧问问宝梨大厨，今天中午这顿饭里有哪道菜是你会做的？”
阮宝梨说：“都不会。”
系统说：“对啊！你连根黄瓜都削不好！”
阮宝梨全神贯注看视频，像是没听见。
系统对美食视频不感兴趣，百无聊赖的。
“宝梨，”它说：“刘楉麟被抓，陈一水要离职，厨房里就剩下个易佳妍，那她岂不是板上钉钉的新主管。”
阮宝梨却说：“如果她犯了大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