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把霍砚骂了个祖宗十八代
花香四溢的玫园里，就连芙罗拉女神垂眸的眉眼都微妙起来。
尽管柳叙东还是面无波澜，可阮宝梨也是老于世故的。
这庞如宫殿的霍宅里，四处都是窥探人的耳目。
不管是刚刚窗户后的人，还是近在眼前的柳叙东，既然霍砚人前对她刮目相待，阮宝梨硬着头皮也得撑住这份“荣宠”。
“好的先生。”阮宝梨低眉顺目地说话。
心里却把霍砚骂了个祖宗十八代。
狗东西！
她就站在花团锦簇的芙罗拉女神面前，前后、高下，微风吹过，她们都有相似的温柔情态。
可霍砚确信，她刚刚肯定骂自己了。
霍砚嘴角翘了翘，对柳叙东说：“你说。”
柳叙东训练有素，眼珠子紧紧钉在眼眶里，半点都没往主家的笑脸上瞟，“太太说霍墨先生的窗口太枯燥，想在他窗外移一株梧桐。”
霍砚说：“随她。”
“好的先生。”柳叙东转身要去交代任务。
霍砚突然说：“等一下。”
柳叙东又转身，静候指示。
霍砚想了想，说：“不种梧桐，改种银杏。”
一直把头埋成鹌鹑的阮宝梨不由自主抬起头，诧异地看向霍砚。
霍砚目光下移。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阮宝梨明白霍砚要做什么了。
董茜茜喜欢梧桐。
但齐玫钟爱银杏。
上一世，董茜茜确实在霍墨回国定居前，欢天喜地地在亲儿子窗外移种了一棵梧桐，寄托了她凤栖梧桐的美好心愿。
反而是霍墨后来知道齐玫喜爱银杏，带她去了银杏庄园，在漫天银杏落叶下，两个人互诉衷情，情意绵绵。
霍砚要把梧桐改成银杏，这是要拿银杏钓齐玫，把齐玫提前送进霍墨的视线。
怎么的，这书要改名叫《霸总重生月老，感天动地牵红线》？
还是说，人受过的情伤，总要换一种方式来自我疗愈？
“种银杏？”柳叙东思忖道：“太太怕是不会同意。”
董茜茜当然不会同意。
银杏是长寿树，是活化石，在董茜茜眼里，哪里能匹配她年轻骄傲的完美儿子。
只有百鸟之王都满意的梧桐树才能彰显她儿子的高尚品格和千里挑一。
“齐玫小姐搬过来前，您把后花园的锦鲤池填平改成了玫园，太太已经很不满，”柳叙东说：“若是再改树……”
霍砚说：“玫园的花又飘不去她的窗口。”
柳叙东说：“确实如此，但太太说锦鲤池被填平，动了全家的风水……”
霍砚不耐烦地喊他，“柳管家。”
柳叙东立刻答：“是的先生。”
霍砚说：“你是养在我爷爷膝下的人，同我爸爸一块儿长大，我知道长久以来，你在霍宅只认我爷爷爸爸两代家主。爸爸去世后，不管是他的遗孀，还是长子，都没入过你的眼。”
柳叙东虽然低下头，却不卑怯，“先生去世前交代我，家宅安宁最重要。”
“他当然要嘱托你这句话，”霍砚冷笑道：“谁都知道，把霍宅搅得鸡犬不宁的，不就是他吗？”
眼看霍家家丑要跟沙尘暴似的扬到自己脸上，阮宝梨轻咳一声，望向主宅。
霍砚看向她，“有话直说，不用铺垫。”
气氛有些尴尬，阮宝梨赔着笑脸说：“霍先生，我在想，霍宅依地势而建，西南高，东北略低，西南有镜湖的活水可以引入前院的人工河，只要再拓宽、挖深一点河道，就可以引水在霍墨先生的窗外视野里搭建一个小渡口。”
阮宝梨说着说着，又冲柳叙东笑，“到时候银杏迢迢流水，从霍墨先生的窗口望出去，不仅美不胜收，还有财运亨通、事业顺畅的好气运呢。”
柳叙东问：“好气运？”
“可不是吗？”阮宝梨笑道：“流水聚气聚财，窗外有水流经，一向被认为能带来财运和机遇。”
“渡口自古都是交通要道，人员往来频繁，人气旺盛，当然我们只是造景，但它的意义在啊，气运有了，居住者的人气聚集效应也产生了，自然能提升人际关系，增进社交圈。”她口齿伶俐，滔滔不绝，“霍墨先生刚回国定居，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太太嘴上不提，想必也忧心着霍墨先生与海港城社交圈融合的问题。”
她倏地严肃起来，“咱们一定要注意，这活水一定是流向霍宅的，它就是迎财水。反之，它会导致霍宅财气外流！”
柳叙东立刻否定这种可能性，“不可能，从有镜湖开始，那水就是流向霍宅的。”
阮宝梨夸道：“要不怎么说霍家先辈当初选址煞费苦心呢？都是为了福泽后世。”
这话显然抚慰到了柳叙东怀旧的心，他点点头，极为认可。
阮宝梨又说：“银杏树根系发达，才能千年长生，活水流财，银杏固运，这是强强联合，太太一定喜欢。”
柳叙东琢磨了一会儿，拿定主意，“好，我去劝太太。”
“辛苦柳管家了。”阮宝梨笑道。
柳叙东看向霍砚，霍砚点头，他这才转身离去。
柳管家前脚一走，阮宝梨后脚就说：“银杏树不耐水涝，长期潮湿会让根部腐烂，影响生长甚至死亡。”
霍砚说：“你刚刚怎么不说？”
“说了就不好种了。”阮宝梨笑起来，“种的时候选合适的位置，改良土壤，定期养护，哎，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
霍砚问：“你怎么知道董茜茜看重风水？”
阮宝梨说：“不是刚刚柳管家说的吗？说锦鲤池是风水。”
就半句被打断的话，她便能急中生智想出一整套说辞。
霍砚撇开头。
阮宝梨看不见他那张阴沉沉的脸，像被泼了冷水，忙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不想种银杏了？那……那我把柳管家叫回来？”
半晌，阮宝梨听见霍砚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