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勒进肩胛，粗糙的岩石和锋利的金属断口刮擦着防护服，发出刺耳的声响。王智手脚并用，将身体重心紧紧贴在陡峭湿滑的斜坡上，每一次向下挪动都伴随着碎石滚落深渊的、久久没有回音的声响。越往下，光线越暗，从顶部破洞投下的昏黄光柱逐渐被稀释，最终只剩下夜视仪提供的、单调而有限的绿色视野。那股从下方涌上的寒风更加凛冽，带着浓重的水汽和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于地下洞穴特有的阴冷腥气。那低沉的嗡鸣声也越发清晰，不再是单纯的摩擦声，更像是……水流冲击岩洞的回响？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水？如果下面真的有地下水源，那将是颠覆性的发现！
小心翼翼地下降了大约十五米，他终于抵达了豆子所说的那个“小门”前。这并非人工门扉，而是一个因爆炸或地质变动撕裂开的、通往山体或建筑地基内部的巨大裂缝，边缘犬牙交错，黑黝黝的洞口像巨兽张开的口，散发着寒意和不祥。嗡鸣声和水汽正是从这里涌出。
王智解开腰间的绳索，将其末端牢牢固定在洞口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然後深吸一口气，拔出手枪，弯下腰，钻进了洞口。
洞内并非一片漆黑。一些散发着幽绿色、蓝色微光的苔藓类植物稀疏地附着在潮湿的岩壁上，提供了微弱的光源，让夜视仪的视野更加清晰。这是一条天然形成的、略带倾斜向下的岩洞通道，空气冰冷潮湿，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和浅浅的、流淌着的地下水流！水流不大，仅能没过脚踝，但流速不慢，发出哗哗的声响，正是那“嗡鸣”声的主要来源！
他立刻用辐射检测仪测试水质。读数跳动，然後稳定在一个令人惊喜的数值——远低於地表那些积水坑，甚至比豆子发现的渗水点还要低！这是一条流动的地下暗河！流动的水意味着自净能力，意味着他们可能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水源！
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王智继续前进。通道曲折，时宽时窄。岩壁上除了发光苔藓，还能看到一些细小的、从未见过的白色盲虾在浅水中游动，这进一步证明了这条地下生态系统的活跃与相对（在末世标准下）健康。
大约前行了近百米，通道开始变得宽阔，水流声也越来越大。终於，他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下洞穴。洞穴一侧是他们来时的通道，另一侧，地下暗河在这里汇聚成一个不大的水潭，然後又通过另一条更宽阔的通道流向未知的黑暗深处。水潭边，是相对乾燥的沙石地。
更重要的是，在洞穴顶部，有几道狭窄的天然裂隙，微弱的天光（依旧是那种昏黄的色调）从裂隙中透下，虽然不足以照亮整个洞穴，但提供了宝贵的自然光源和空气流通的证据！
这里！这里简直是一个绝佳的临时避难所！隐蔽、有相对安全的水源、有空气流通、易守难攻（只有两个通道入口）！
王智迅速检查了洞穴的各个角落，确认没有其他生物活动的痕迹。他强忍着立刻返回通知家人的冲动，仔细记下了路线和洞穴的特徵。
必须立刻回去！多耽搁一分钟，上面的家人就多一分危险！
他转身，沿着原路快速返回。当他气喘吁吁地从洞口钻出，抓住垂下的绳索时，上方突然传来了大黑急促而激烈的吠叫声！不是低吼，是充满警告和恐慌的狂吠！紧接着，是父亲一声压抑的惊呼和孩子尖锐的哭喊！
出事了！
王智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顾不上疲惫，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向上攀爬！绳索剧烈晃动，岩石被他蹬落，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当他的头终於探出深渊边缘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凝固！
只见在他们之前休息的不远处，三四只体型壮硕、皮毛脱落、眼中闪烁着凶残红光的变异鬣狗（或者说是类似鬣狗的变异体），正呈扇形围了上来！它们呲着狰狞的牙齿，口水从嘴角滴落，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父亲挡在母亲、豆子和无法动弹的大黑面前，手中举着枪，但手臂明显在颤抖，枪口摇晃不定。母亲紧紧抱着吓哭的豆子，脸色惨白。大黑则挣扎着想站起来，对着入侵者发出愤怒却无力的咆哮。
这些变异鬣狗显然是被他们的气味或者之前的动静吸引来的！它们速度极快，动作敏捷，远不是行动迟缓的变异体可比！
一只体型最大的变异鬣狗似乎失去了耐心，後腿蹬地，猛地朝着父亲扑了过去！
“爸！躲开！”王智睚眦欲裂，来不及完全爬上来，单手抓住边缘，另一只手闪电般拔出手枪，几乎凭着本能瞄准！
“砰！”
枪声在空旷的商城中心骤然炸响！子弹擦着那只变异鬣狗的头皮飞过，打在後面的水泥柱上，激起一溜火星！变异鬣狗受惊，扑击的动作一滞，落地後发出更加愤怒的咆哮，其他几只也蠢蠢欲动！
王智趁机猛地发力，翻上平台，举枪与父亲并肩而立，将家人护在身後。
“下面有路！是个洞穴！有水源！”王智语速极快地低吼道，“我掩护，你们慢慢往斜坡那边退！快！”
希望近在咫尺，死亡却也如影随形。生与死的天平，在深渊的边缘，再次剧烈摇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