峤一不意外是因为他深知人的劣根性。
不过又是一个不够爱孩子的父母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垂眼掩去眼中暗芒，等丽兹说完，峤一才开口，
“丽兹女士，我想跟你确认下，托尔，是不是前一段时间就出过一次事……”
丽兹闻言身体瞬间紧绷，眼中泛起戒备，
“那次的事，警方那边已经不予追究，最后证明是被外因影响，不是托尔的错。”
她着急的辩驳，不知是想强调什么。
峤一见她情绪激动，忙抬手做投降状，示意他没有恶意。
“你别激动，我只是想确认下，托尔他有没有可能是精神方面的问题，有带他去做过相关检查吗？”
之前高背椅的事，托尔少年的确是受害者，这事没有比他更清楚真相的人。
但这也间接说明，托尔少年心中有些执念无法消解。
若是执念从未被蚀物引发，也许会一直隐藏下去，直到有一天忍不住爆发。
可现在说不准，拥堵的水渠一旦被冲垮一次，还能不能再恢复原样。
更何况蚀物带来的影响那段记忆虽然消失，但潜意识肯定能记得曾经有过的自由感觉。
自由，是会上瘾的，很难说托尔少年现在这样，不是他主观意识上放开的后果。
丽兹闻言却摇摇头，“我第一时间就找精神科医生看过了，他说托尔的情况，很有可能是……精神分-裂，但我知道不是，就算是精神分-裂，他也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现在这个人，根本没有一点托尔的影子，请你相信我……”
关于医生的判断，峤一不做评判，他没那个资格，但是丽兹能说的那么笃定，还是让他心里有些动摇。
人的感情是复杂的，不够爱不代表不爱，峤一无法评判。
“丽兹女士，你冷静点，我相信你，这样，今天已经晚了，等明天你方便的话，我登门拜访，去看看托尔的情况，也许就知道症结在哪里了，好吗？”
“好，好，谢谢你……”
见峤一愿意接手，丽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要不是峤一已经提出明天再去，她真想现在就拉着峤一去看看儿子。
旋即反应过来这样太过失礼，丽兹这才强忍着站起身，下意识整理了下外表，告别时，又是那个一丝不苟的女强人模样。
峤一将一切看在眼里，眼神复杂，却没有多说什么。
…………
次日，峤一提前联系过丽兹，确定她方便，直接在路边扫了辆共享滑板车就出发。
本来丽兹是想来接的，峤一看了看地图上的距离，不到五公里，直接就拒绝了，这一来一回还不够折腾的。
跟着导航很快就来到目的地，丽兹家位于一处静谧社区，这边每家每户的房子面积目测都很大，有大大的院子阻隔，邻居间也无法窥-探太多隐私。
知道他要来，丽兹早早就在等，见到峤一那一瞬，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微舒了一口气。
这是她家，是什么让女主人这么紧张，峤一瞳孔猛地一缩，有种奇怪的直觉。
左手下意识背后，小黑蛇似乎察觉到他在紧张，借身体阻挡，蜿蜒身体从手腕一路延伸到峤一手心，峤一默契回握，双方顿时安心。
“峤一，谢谢你能过来，快请进。”丽兹瞬间的不自在消失的很快，眨眼间就恢复正常。
房子里面的装饰很符合这个地段和面积应有的气质，虽然也大面积使用实木装饰，但深色调再加上金属器具的点缀，营造出沉稳奢华质感。
过了玄关，迎面最吸引人的便是一个长长的室内楼梯，丽兹却带他拐向室内，
“请到起居室稍坐，我泡了茶……”
峤一抬手叫停这些表面功夫，“不用了，丽兹女士，喝茶什么时候都能喝，先去看看托尔吧，他现在在哪里？”
许是被峤一的直入主题搞得有点懵，丽兹怔愣半秒才反应过来，“他……在二楼房间，现在应该正在打游戏……”
她有些难以启齿，今天是工作日，正常这个时候托尔应该在学校，她也应该去上班，现在全部乱套。
峤一却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颔首示意，“方便的话，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这本来也是丽兹请峤一来的目的，自然没什么不方便，带着峤一来到二楼走廊最里侧的房间门口后，丽兹犹豫的顿下脚步。
“那个，想必你没忘记我昨天说的，托尔自从出事后，就完全变了个性情，一会儿如果有什么冒犯的，请不要放在心上。”
确认峤一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有心里准备，丽兹这才抬手敲门，“咚咚咚”敲了三下，门里没动静，丽兹仿佛已经习惯，又敲了三下，这次边敲边喊，“托尔，托尔你醒着么，是妈妈……”
门里还是没反应，峤一双手环胸，立刻就体会到丽兹口中说的不正常有多严重。
在他思考的时候，丽兹回头朝他不好意思笑笑，转头后这次没有再继续敲门，而是直接摸出了一把钥匙。
钥匙入锁转动，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峤一挑挑眉，看看丽兹，觉得对这位女士的初印象判断还是准确的，不管现实怎么磋磨，丽兹女士骨子里的强势都无法掩饰。
托尔少年性情大变，丽兹女士都能面不改色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打开这扇门，可见她早已习惯这样。
托尔少年不容易啊！
将感叹压-在心底，峤一注意力跟随丽兹进到室内，房间窗帘没有拉开，也没有开灯，唯一照明来自书桌上的电脑屏幕。
他们要找的托尔少年此时正戴着耳机，手指兴奋的在键盘上快速敲打，时不时嘴里还会爆出几句粗话。
语言不通的峤一有听没有懂，没什么反应，丽兹就不同，她的职业就是跟各种人用语言措辞交锋，听到如此粗鄙的话语，让她打从心底不适。
峤一还没反应过来，丽兹就径直上前，先一把拉开窗帘，阳光毫无遮挡洒进室内，照到衣柜边的穿衣镜，折射的光芒刚好照到峤一脸上。
他抬起手遮挡的功夫，托尔少年已经发现房间里进来人，丽兹开始还强忍怒气，站在书桌边试图要求托尔少年主动停下，却被直接无视。
“托尔，你太过分了，我是这么教你的吗？你的礼貌呢？”一把扯开耳机，当着峤一的面被挑衅，丽兹终于失控。
托尔这时也不再装死，直接暴起拿起键盘使劲甩下，愤怒跟丽兹开始对喷。
耳机那头隐约传来的询问声和游戏音效声，被母子俩的吵架声遮掩的没有一点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