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火的余温仍在指尖缠绕成灼热的茧，张海杏刚踏出那片橙红交织的光域，两道焦灼的视线便如淬了火的针，直直扎在她身上。张海琪几乎是踉跄着扑上前，指尖触到她腕间莹白却暖得发烫的皮肤时，紧绷的脊背才骤然塌陷，声音里的颤抖像被风揉碎的枯叶：“你总算出来了，这八十一天，每分每秒我们都像在刀尖上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张起灵立在数步外的阴影里，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精准锁在那枚在掌心流转微光的五色玉佩上。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像被风掀起的墨色绸布，却未发一语，只默默递来一只缠着兽皮的水囊，囊身还带着他体温的余韵。
张海杏仰头灌了两口，喉间灼烧般的痛感被清冽的泉水熨帖抚平，她抬手将玉佩举到两人眼前，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漫出眼眶：“龙火是天地孕养的精魂，不仅淬炼了我的血脉，还让我觉醒了五行属性的麒麟传承，连《麒麟焚天诀》的完整版，都像烧红的烙铁般刻进了神魂里。”
她指尖摩挲着玉佩上凹凸的纹路，将八十一天里骨骼寸裂的灼痛、神魂被烈火炙烤的濒死挣扎，以及最后五行之力在丹田交融归一的刹那缓缓道来。当讲到五行之力反噬，经脉像被钝刀切割般几乎撕裂时，张海琪攥着她手腕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而张起灵垂在身侧的手，已悄悄按在了背后的黑金古刀刀柄上，指腹下的纹路泛着冷光。
“这么说，只要能扛住龙火，就能觉醒传承？”张海琪的眼睛骤然亮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转头看向张起灵，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急切，“我们也去试试，多一个人掌握麒麟力量，对抗天道和外神的胜算就多一分。”
张起灵微微颔首，脚步已朝着龙火光域的方向迈了半步。可就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墨色乌云吞噬，厚重的云层如翻涌的浊浪，层层叠叠地压向地面，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碾碎。一道冰冷无波的声音直接响彻在三人脑海，没有半分情绪，却带着能碾压一切的威压：“止步。此方世界本无修仙之途，麒麟传承已违逆世界规则，再有人淬炼血脉，必遭天地反噬。”
“那我们就只能坐着等死吗？”张海琪迎着那无形的威压，声音里满是不甘的战栗，却倔强地不肯低头。
天道似是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声音里竟透出几分疲惫，像运转千年的古钟终于生出锈迹：“我从未想过要致张家于死地，更无卸磨杀驴之意。”
“既然如此，张家人身上的功德为何会凭空消失？又为何要承受无端的天谴？”一直沉默的张起灵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能穿透云层直抵核心。
“看来你们已经窥得部分真相，却未能见得全貌。”天道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虚弱，像被狂风侵蚀的烛火，“你们该是知晓我被外神污染，日夜与之抗衡。可你们不知道，那污染我的外神，便是古神鲁。这也是为何其他外神与邪神皆被我封印于青铜门后，唯独鲁能逍遥法外——非我不愿，实是无能为力。”
“张家是我留下的后手，鲁自然也知晓此事，所以是祂扣下了张家人的功德，还在你们族人身上打下天谴的烙印。若不是我拼尽全力抵抗，张家恐怕早已在岁月里化为尘埃。”天道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似是在强调其中的利害，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张海杏三人却只是沉默地站着，像三尊矗立的石像，目光复杂地望着眼前翻滚的乌云。他们无法确定，此刻与他们对话的，究竟是此方世界的守护者，还是早已被古神鲁侵蚀的傀儡。
这份疑虑终究没能瞒过天道。“你们怀疑我，实属正常。”那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像被雨水打湿的鼓面，“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体内的意识是天道，还是潜伏的鲁。祂对我的侵蚀本已过半，好在张海杏让张瑞安在西藏斩断龙脉，重创了鲁的根基；其他张家人开拓国境，救下无数对国运有益的人才，我才得以回收部分权柄，借国运攀升之势扭转局势。”
“可张家人的处境，并未因此好转半分。”张海杏冷声反问，指尖仍紧紧攥着那枚五色玉佩，指腹下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
“我无法确定最终是我胜，还是鲁胜。”天道的声音又恢复了最初的冰冷，像千年不化的寒冰，“若是我输了，你们自会与我一同灰飞烟灭；若是我赢了……”
“赢了之后，您打算如何处置张家？”张海琪抢在天道说完前开口，目光灼灼地等着答案，像要在那片黑暗里烧出一个洞。
“我此前所言句句属实，从未有过卸磨杀驴之心。但世界演变自有大势，待风波平息，此方世界将不再有妖魔鬼怪，亦无神佛精怪，一切都将回归本该有的轨迹。”天道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宿命感，“所以我给张家的安排，是让血脉逐渐枯竭，最终泯然于众人，融入这世间的芸芸众生。”
“泯然于众人？”张海琪猛地后退半步，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像被踩碎的琉璃，“张家世代守护青铜门，为封印外神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到最后却要以血脉枯竭为代价，这就是您所谓的‘拨乱反正’？”
乌云翻滚得愈发剧烈，像煮沸的墨汁，天道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无奈，像被命运缚住的困兽：“这是维持世界稳定的唯一方式。麒麟血脉本就不属于科技文明的轨迹，待血脉消散，张家后代才能安稳地生活在新的世界里，不必再背负宿命的枷锁。”
“安稳？”张海杏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嘲讽，像淬了毒的利刃，“在鲁的威胁尚未解除前，所谓的安稳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泡影。您口口声声说无法确定胜负，却早已为张家安排好了‘后路’，说到底，还是不信任我们能打破这该死的宿命。”
张起灵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厚重的云层，仿佛能望到那片黑暗背后的真相，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若接受安排，张家的传承便会断绝，此前所有的牺牲都将变得毫无意义。我们要的不是被动等待命运的审判，而是主动掌控自己的人生。”
“逆天改命？”天道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像淬了冰的刀锋，“你们可知此举的代价？违背世界规则，不仅会遭受天地反噬，甚至可能身死道消，魂飞湮灭，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张海琪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我们当然知道代价。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哪怕粉身碎骨也认了。您说世界本该朝着科技文明发展，可麒麟传承与科技文明，未必不能像日月般共存。”
张海杏指尖的五色玉佩随情绪泛起璀璨的微光，她抬眼望向翻滚的乌云，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那片黑暗劈开：“您说世界要回归科技轨迹，却偏偏留着地府——地府有神官有鬼差，本就是神异的一部分，为何独独容不下张家的麒麟传承？这‘拨乱反正’，未免太双标了。”
乌云凝滞了一瞬，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浪潮，天道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涩然，像被风吹散的雾气：“地府并非我刻意保留，而是它早已与人间轮回绑定，像藤蔓缠绕着古树。当年蛇神与陨石打乱科技进程时，轮回秩序险些崩塌，我耗费半生权柄才将地府锚定在此方世界，若强行抹去，人间生死将陷入彻底的紊乱，那后果不堪设想。”
“而你们的血脉觉醒与传承能与之相比吗！”天道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