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扫地僧的开口
墨渊长老的话音落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整个演武场，陷入了比之前林风一击毙敌、三项甲上成绩公布时，更加死寂、更加诡异的沉默。所有人的大脑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转，难以置信地消化着这简单一句话里蕴含的惊天信息。
墨渊师叔？
他要了？
记名弟子？
每一个词，都足以让人心神剧震，组合在一起，更是石破天惊！
玄矶真人、云芷仙子、明岳真人三位在青岚学院弟子眼中已是高不可攀的仙师，此刻面对这位突然出现的、邋遢不羁的老者，姿态却放得极低，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这老者的身份，呼之欲出——一位辈分极高、实力深不可测的学院隐世长老！
这样一位存在，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恐怕连内门精英弟子都难得一见，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刚刚结束考核、甚至因为资质问题引发争议的新人，亲自现身开口！
而且，开口就是要人！
收为记名弟子！
这已经不是破格了，这简直是颠覆了青岚学院收徒的常理！记名弟子，虽不如真传弟子亲近，地位却远在普通外门弟子之上，意味着得到了师尊的初步认可，有资格接受其指点，是无数外门弟子乃至部分内门弟子都梦寐以求的身份！
凭什么？
就凭他那三项甲上？可他那五灵根的资质，是硬得不能再硬的硬伤啊！
无数道目光在林风和墨渊长老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震惊、茫然、嫉妒，以及深深的不解。尤其是那些拼尽全力才勉强入门，或者自诩天才却未能得到长老青睐的考核者，此刻看向林风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萧辰脸上的傲然与冰冷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严重冒犯的阴沉。他，四项甲上的绝世天才，至今尚未有长老明确表示收录，这个五灵根的废物，何德何能，竟能被墨渊师叔祖这等人物看中？哪怕只是记名弟子，也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他引以为傲的天资之上。
朱富贵等人更是面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连嫉妒的勇气都生不出来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们之前肆意嘲笑的乞丐，转眼间竟成了学院隐世长老的记名弟子？这身份的瞬间逆转，让他们如坠冰窟，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黯淡的未来。
林风自己，此刻心中也是波澜骤起。
他虽不明墨渊长老的具体身份，但从三位考核仙师的态度，以及全场死寂的反应，已能判断出这老者地位极高，远超他的预料。他原本的打算，是凭借自己的表现，争取一个外门弟子的资格，在学院中立足，再图后续。至于被哪位长老看中，他并未抱太大期望，毕竟五灵根的标签太过醒目。
然而，这位神秘的墨渊长老，不仅在他引发争议时出现，更是直接、干脆地开口要人，完全无视了他那项刺眼的“零分”资质。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风心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是看中了自己的意志和道心？还是那手超越常理的实战技巧？或者……他察觉到了自己身上其他的秘密？比如，那神秘的本源空间？亦或是……天弃一族的血脉？
特工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不是狂喜，而是警惕与分析。天上不会掉馅饼，巨大的机缘背后，往往伴随着同等的因果或风险。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墨渊长老那看似浑浊，实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视线。老者依旧懒洋洋地倚靠着石径旁的翠竹，拿着酒葫芦，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林风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意念，已经将自己悄然笼罩，似乎在细细探查着什么。
没有恶意，只有纯粹的好奇与审视。
玄矶真人短暂的错愕后，迅速恢复了镇定。他深深看了林风一眼，然后转向墨渊长老，恭敬道：“墨渊师叔既然开口，自然无有不从。只是……”他略微迟疑，“此子林风，资质确为五灵根，师叔收录门下，恐会耗费心神，且易引来非议……”
“非议？”墨渊长老嗤笑一声，又灌了一口酒，用袖子随意地擦了擦嘴，“我墨渊做事，何时需要在意他人非议？”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全场，凡是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包括那心高气傲的萧辰，也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难以直视。
“青岚立宗之本，在于有教无类，因材施教。何时变成了唯资质论？”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指本质的力量，“此子意志如钢，道心剔透，实战本能更是千锤百炼，远超尔等所见所谓的天才。五灵根是枷锁，但若能打破，便是通天坦途。你们只看到枷锁之重，却看不到破锁之后的光明。”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林风身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老夫多年未收徒，今日心血来潮，觉得此子与我有缘。怎么，玄矶，你觉得老夫眼光不行？还是觉得我‘藏经阁’一脉，教不了他？”
藏经阁！
众人心头再震！这位墨渊长老，竟然是掌管藏经阁的隐世高人！藏经阁乃宗门传承重地，能掌管此地者，无不是学识渊博、修为通天之辈！其地位，甚至在许多实权长老之上！
玄矶真人连忙躬身：“师叔言重了！弟子不敢！师叔学究天人，能得师叔指点，是林风的造化。”他彻底打消了疑虑，墨渊师叔身份超然，他既然开口，别说收一个记名弟子，就是收个乞丐当真传，也没人敢明面反对。
云芷仙子嫣然一笑，打圆场道：“墨渊师叔慧眼如炬，此子心性确实万中无一。能入师叔门下，是他的福分，也是宗门之幸。”她本就看好林风，此刻自然乐见其成。
明岳真人也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墨渊师叔亲自出面，任何关于资质的争议都已失去意义。
尘埃落定。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风。现在，只等他本人的回应。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种种思绪。无论这位墨渊长老是出于何种目的，眼下，这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唯一能打破僵局、顺利进入学院并获得一定地位的途径。拒绝？那不仅愚蠢，更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上前几步，走到墨渊长老身前不远处，整理了一下身上破旧的衣衫，然后，依照这个世界的礼节，郑重地、双膝跪地，叩首行礼。
“弟子林风，拜见师尊！”
声音清晰，动作标准，没有丝毫犹豫与勉强。
墨渊长老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满意之色。他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但此子在这种突如其来的巨大机缘面前，还能保持冷静，迅速做出最有利的判断，并且礼数周到，这份心性，确实难得。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认下了这个记名弟子。“起来吧。我这一脉，没那么多规矩。以后，你便住在藏经阁后院的杂役房……嗯，旁边那间空着的静室吧。明日辰时，来藏经阁寻我。”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众人，提着酒葫芦，转身晃晃悠悠地沿着青石小径，向着藏经阁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翠竹掩映之中。
来得突然，去得潇洒。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演武场上的死寂才被打破，爆发出比之前更加汹涌的声浪。
“藏经阁！他居然成了墨渊师叔祖的记名弟子！”
“直接住到藏经阁附近？！那是核心弟子才有的待遇吧！”
“这林风……真是走了逆天的大运！”
“五灵根……记名弟子……这……”
萧辰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盯着林风的眼神，冰冷刺骨，其中蕴含的敌意，几乎凝成了实质。他感觉自己的骄傲，被一个他视作废物的人，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朱富贵等人更是面无人色，恨不得立刻消失。
林风缓缓站起身，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看了一眼墨渊长老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高台上神色各异的三位仙师，最后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羡慕、嫉妒、复杂的视线。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在青岚学院的处境，将变得完全不同。
危机与机遇并存。
他拥有了一个极高的起点，但也站上了风口浪尖。
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但他无所畏惧。
他微微握拳，感受着体内缓缓流转的五行灵气，以及那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本源空间。
师尊……墨渊么？
他期待着明天的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