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伯川再三叩谢后方才退下。
夏浅看着他欢喜离去的背影,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等下秦欢听到这个好消息,不知该有多高兴……”
谢凉看着她出神的模样,歪首询问。
“浅浅可是想家了?”
“哪有,你和小夜都在军营,这就是我的家。”
“委屈浅浅了,再给我几个月的时间,我一定尽快让浅浅过上安稳的生活。”
他将夏浅揽进怀里,轻吻她的发顶。
夏浅轻轻摇了摇头,温柔地安慰他。
“于我而言,在哪里生活都是一样的……只要你和小夜平安无事。”
“嗯,浅浅放心,我会保护好夏夜,也会保护好自己。”
“我相信你……”
两人好不容易忙里偷闲腻歪一会儿,门外夏夜又在催促。
“姐夫,九营都尉问咱们什么时候回营?”
谢凉无奈地松开夏浅的肩膀,沉声回话。
“吩咐下去,全军整顿,预备一炷香之后启程回营。”
“是!”
夏夜得令离去,夏浅也跟着起身。
“那我们也收拾一下吧,桌上的东西都要带回去吗?”
谢凉牵住她的手,将她拉回了怀里。
“不急,稍后让孙豪整理就是。”
他端起没怎么动的粥碗,哄着夏浅多吃几口。
“浅浅吃得太少了,难怪近来愈发消瘦。”
夏浅张口接过他喂过来的粥,拧着眉头,轻声反驳。
“哪儿瘦了?还和从前一样。”
“比起年前,浅浅清减了许多。”
他又喂,夏浅却不肯再吃了。
“回营再吃吧,弟兄们都等着呢。”
“不差这一时半晌,我也没吃饱呢,浅浅再陪我用些,可好?”
连哄带骗,总算盯着夏浅喝完了一碗鸡丝粥。
饭后,谢凉率兵回营。
为了兼顾受伤的路虎,军队行得极慢。
好在,有夏浅作陪,枯燥的赶路时间貌似也没有那么乏味了……
二人在马车中对弈闲聊。
两个时辰一眨眼便过去了。
若非掀开车帘时夜幕已沉沉落下,他都怀疑,军队是不是真的走了一个下午……
无暇歇息,一到军营,谢凉便叫来朱槿询问尤修文的情况。
“尤修文状态如何?可有申辩之意?”
朱槿抱拳俯身,如实回话。
“回禀将军,这两日属下都寸步不离地守着尤修文。
可自从昨日回到军营,他便一直静坐牢房,闭目养神,一句话也没有说。”
“饮食情况呢?”
“一切如常,能吃能喝,就仿佛还在营帐中一样,游刃有余。”
谢凉卸去大氅,轻声哼笑。
“看来,他早已料到会有今日,已做好从容赴死的打算了……走,我们去会会他。”
谢凉带朱槿起身,夏浅也跟着站了起来。
见状,谢凉温和了神色,牵着她的手软声轻哄。
“车马劳顿了半日,浅浅就留在营帐中休息吧?”
夏浅眨巴眨巴眼睛,迟疑询问。
“我不能去吗?”
“不是不能,我只是担心浅浅太过劳累。”
“可是……我也想知道,尤修文究竟为何叛国。”
见夏浅真的想去,谢凉也不再推拒,帮她紧了紧肩上的披风,挽着她出了营帐。
二人来到地牢,一直闭目打坐的尤修文听到看守行礼的声音,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上下打量着谢凉,强撑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
“看样子……你守住南阳了。”
“是,很遗憾,晋军关于营啸的法子,未能奏效。”
尤修文轻轻皱了下眉头,深深不解。
“谢凉,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准确来讲,尤修文,我从未真正地相信过你。”
“因为……我是朝廷派来的监军?”
谢凉颔首,如实相告。
“正因你是朝廷派来的人,我虽不信任你,却也不曾怀疑你是敌军细作。
真正让我起疑之事,是你向我揭发王顺造谣浅浅。
你太心急了,尤修文,你甚至等不到谣言发散,便迫不及待地将消息禀告给我……
你想我怀疑浅浅,你希望看到我手足无措的样子,以此来满足你奇怪的成就感。
我说的,对是不对?”
他笃定地看着尤修文,直叫他羞愧地低下头,无力苦笑。
“谢将军,真是敏锐……
只是,既然谢将军都知道了,今日又为何到此?
该不会,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吧?”
“我好奇,你贵为景宁侯嫡长子,待我得胜还朝,你便能承袭爵位,你为何要叛国?
难不成,晋国给你的比辛国的侯爵之位还要多?”
“呵……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谢将军深谙人性,怎么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他低首轻嗤,语气中却尽是空洞的绝望。
谢凉并不认可,他走近两步,试探询问。
“你并非如此肤浅之人,绝不会为了钱财通敌叛国,可是与你的……身世有关?”
尤修文佝偻的身形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瞬,不置一词。
谢凉继续说了下去。
“二十年前,京中曾有传闻说景宁侯的侯夫人,是皇帝醉酒后赏给他的后宫嫔妃,且侯夫人入府时已有身孕。
侯夫人腹中之子血统存疑,是故刚一出生便被景宁侯送到了庄园……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景宁侯性情懦弱,他连拒绝皇帝赐婚都不敢,又怎么敢叫皇帝血脉流落在外?
所以,我派人去查,竟意外得知一桩秘事——
二十年前,晋国派来和亲的公主为大辛皇帝所不喜,被打入冷宫自缢身亡,晋国为此撕毁了两国停战合约,这才开启了长达二十年的辛晋之争……
若我猜得没错,尤修文,你母亲应该就是那位前来和亲的晋国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