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凉听着尤修文意味深长的话，眸子暗了暗，并未表露自己的看法，而是沉声吩咐。
“时辰不早了，弟兄们明日还要晨练，都散了吧。”
“将军……”
尤修文还想在说些什么，但看到谢凉脸色微沉，稍显不耐，他还是识相地颔首应了下来。
“将军辛苦了，早些休息。”
“嗯。”
谢凉瞥了他一眼，挽着夏浅回了营帐。
夏浅静静听着帐外的声音，确认尤修文等人远去了，这才回眸询问谢凉。
“谢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遇真的是敌军奸细吗？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浅浅别急，听我慢慢和你说。”
谢凉帮她解去披风，揽着她坐会榻上，耐心解释。
“现下局势不明，尤修文和杨遇各执一词，又都没有确凿证据。
所以，杨遇到底是不是细作，此事暂无定论。
至于我为何回来晚了，是因为……我去见了路虎和夏夜。”
“小夜……他们怎么样？事情进展顺利吗？”
“嗯，他们做得很好，可谓是井然有序。”
夏浅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又恍然想起，疑惑询问。
“你突然去见小夜和路虎，可是因为今晚的事？”
“是，杨遇是路虎的亲信，我不得不问过他的意思。”
“他怎么说？”
其实即便不问，路虎的态度，夏浅也猜得到。
“他不信杨遇会出卖谢家军。”
“那你将杨遇关押起来……是为了掩人耳目？”
“一是为了混淆视听，让真正的奸细放松警惕；二也是为了保护他。”
谢凉说到这里，轻叹一声。
“自南阳一战以来，谢家军已损耗太多了——
路虎和小早自是不必说，还有石羽和季从云，如今又到了杨遇。
待他们将谢家军的旧部摘除干净……大辛也就不战自败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如此，这段时间损耗的几乎都是谢家军旧部。”
“嗯。”
谢凉心事重重地点点头，见夏浅跟着他一起忧虑，他强笑着安抚她。
“好了，浅浅不想了，很晚了，早些安置吧。”
夏浅抬眸看着他藏不住乏力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好。”
褪去外衣，和他相拥躺到了床上。
伴随着谢凉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拍，二人的呼吸也逐渐平稳。
但夏浅知道，他们谁都很难入睡。
她轻轻扣着谢凉里衣上的扣子，看着帐顶的钢条，她轻声低问。
“谢凉……”
“嗯？”
“你累不累？”
谢凉低笑一声，声音里透着欣慰和宠溺。
“不累，能抱着浅浅躺在榻上，便是我一日中最轻松的时光。”
“我是说，应付这些事，你觉得累不累。”
闻言，谢凉思索片刻，拍着夏浅肩膀的手却依旧有节奏。
“……累不累，我没想过，我只知道，理应如此。”
听到谢凉如是说，夏浅往他怀里钻了钻，小声说着心里的困惑。
“我原以为，你做将军，最危险的会是上阵杀敌。
却不成想，单是军营中的种种，就这样让人头疼。”
“嗯……从前父亲在时，军中并非如此。
那时镇边军的将军都姓谢，自然没有这么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军中弟兄们的力气都往一处使，每个人想的都是尽快打退敌军，荣归故里。
可是父亲和二位兄长走后，这镇边军就变了，各方势力都想来争一争兵权。
更有甚者……还混进了敌国的奸细。”
他摇首轻笑，语气中满是无奈和嘲讽。
“若是父亲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
会不会后悔为这样的国与君，献出自己和家人弟兄的生命……”
听出谢凉语气中的悲凉怨愤，夏浅抱了抱他的腰身，柔声鼓励。
“不过也不要紧，我相信，你一定会冲破重重阻碍，揪出奸细，大破敌军的！关关难过关关过嘛！”
谢凉被她哄得重见笑颜，握着她的手，侧首亲她的脸颊。
“浅浅说的是，关关难过，关关过。”
“嗯，快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呢！”
她拉住谢凉拍她肩膀的那只手，不准他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总算相继进入了梦乡……
然而，两个人还没睡多久，天色就泛了白。
孙豪掐着时间在帐外禀告。
“将军……将军，您醒了吗？”
谢凉被他叫醒，贴心地帮还在睡梦中的夏浅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出了营帐。
带着孙豪远离寝帐说话。
“可搜到杨遇说的字条了？”
“将军，整个营帐都翻遍了，没找到什么字条，却找到了许多可疑之物。”
“可疑之物？”
谢凉狐疑，孙豪有眼色地呈上一沓信件。
“诸如此类。”
谢凉接过信件，快速翻看，而后鼻下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呵，倒像是送上门的证据。”
“是，即便属下不通暗语，却也看得出这些信有蹊跷。但是……”
他看着谢凉的脸色，欲言又止。
谢凉瞥了他一眼，语气轻快了许多。
“有话直说。”
“是，属下只是觉得……
若杨都尉真是细作，那他收了密信后，为何不直接销毁掉？
留在营帐，好像就等着人去搜查一样……”
“哼……”
听闻谢凉哼笑，孙豪急忙俯首认错。
“属下信口胡言，将军勿怪。”
“你说的没错，细作此举，确实愚蠢。”
他的唇角轻勾，眸光隐隐闪动暗色，将一沓铁证还给了孙豪，正声下令。
“传我命令，都尉杨遇勾结晋军，通敌叛国，恶贯满盈，其罪当诛！
责令秘密关押，不容他人探视，择日处以极刑！
以慰国法，以正军规！”
孙豪闻言，急忙跪地听令，抱拳领命。
“是！”
待谢凉转身离去后，他才后知后觉……
“诶？秘密关押，择日处刑？择日……是哪一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