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小夜哥哥……”
谢蓉掩唇低笑，瞥了眼还在昏睡的冯兰，她主动提议。
“晚饭前，冯兰怕是都醒不过来了，我帮嫂嫂做大骨头吧？”
“好，不过你今日不用出门了吗？”
“不去了，乔松太过愚笨，我已经后悔教他制毒了。”
她甩去令她烦恼的杂乱心事，起身挽住夏浅的胳膊。
“嫂嫂我们去做饭吧，我也想吃嫂嫂做的红烧排骨了。”
夏浅见她心情好起来了，宠溺地揉了揉她的额发。
“好，蓉儿喜欢吃，我便多做一些，除了排骨还想吃什么？”
“嗯……想吃番薯和豆腐。”
“好，想吃什么嫂嫂都给你做。”
夏浅牵着谢蓉走出西卧，温声哄着，被夏夜听去了又是一阵咆哮。
“姐！！！你不是说给我做羊肉串、大烤鸡吗？那番薯和豆腐有什么好吃的！
再说了，蓉儿妹妹每天都在家，姐你明天再给她做嘛！
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的，吃完晚饭又要回军营了……”
夏夜哼哼唧唧，夏浅却不为所动。
“给你做个红烧排骨已经不错了，你还挑剔上了！
家里女眷多，我和秦欢还有蓉儿，口味都偏清淡。
你弄一大桌子荤菜，我们怎么吃的下？”
听到夏浅这样说，夏夜才不情不愿地妥协。
“好吧……”
思索片刻后，又嬉皮笑脸地上前讨价还价。
“要不然，姐再炖个鸡肉怎么样？
好歹凑上四个菜啊！
再说，路大哥养伤期间也不能缺了肉吃。”
夏浅无奈笑笑，抬起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
“你呀，一门心思就认吃……行吧，看在你辛苦跑腿的份儿上，满足你，我再给你炖个土豆鸡块。”
“再放一把冬粉，炖得烂烂的，入口即化那种！”
“行，你想怎么吃，今天我都满足你！”
夏浅宽和应下，夏夜高兴得一跳三丈高。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姐最疼我了！我去帮姐拿柴火！”
“这孩子……”
夏浅笑着摇了摇头，掀起锅盖来舀水刷锅。
夏夜很快抱着劈好的柴火进了屋来，坐在灶边帮夏浅生火。
忙碌间，几人围着灶台闲聊，夏浅问起了谢凉。
“小夜，你不是说你姐夫叫你到镇上办事吗？事情办好了吗？可别因为吃饭误了正事。”
“没什么正事，我姐夫就让我去镇上一趟，拿着图纸随便找一个烧瓷的窑坊，定制五千瓷瓶。
我姐夫还特意交代了，‘重中之重是天黑前不准回营，势必要暗中行事。’”
“定制瓷瓶？是瓷火雷那种？”
夏浅疑惑询问，夏夜连连点头。
“对，就是那样的瓷瓶。
可是我不懂……
不过是做些空瓷瓶而已，里边又没有放东西，不涉及泄露瓷火雷的制法，为何姐夫要我暗中行事？”
夏浅思索片刻，耸了耸肩膀，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饭菜上。
“想不通就别想了，按你姐夫说的做就是，你姐夫自有你姐夫的考量。”
“嗯，我也这么想，所以干脆回家吃过晚饭再回去。
对了，我刚才把这件事告诉路大哥时，路大哥说了一个词，好像叫什么……
什么明啊暗啊，什么仓库什么的……”
明暗仓库？
夏浅想了想，抬起手里的锅铲就要往他脑袋上招呼。
“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
“啊对对对，姐你怎么知道？”
“平日让你抽空多读读书，你就是不听话！
如今进了军营，连最基本的战术都听不懂……
也难怪你姐夫宁愿提拔生人做长史，也不放你在身边！”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夏夜挠着后脑，讪讪一笑。
“姐，这怪不得我，我从小就不认字，我便是想读书，也要看得懂才行啊……”
夏浅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耐心地向他解释。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一种常用的经典战术，它蕴含‘奇正相生’的策略，表面迷惑对手，暗中出奇制胜。
我想路虎的意思应该是说……
谢凉叫你定制瓷瓶，是想用此事吸引内奸的注意力，再在暗处排兵布阵，待其出动后，便可一举将其捉拿归案。”
夏浅的一番推断，让夏夜顿时变成了星星眼。
他崇拜地望着夏浅，发出一声惊叹。
“路大哥一句话，姐你就猜到了这么多？姐你也太厉害了吧……你也学过兵法吗？”
夏浅摇首苦笑，手中的铲子终于忍不住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傻孩子，这哪里需要学习兵法啊，这些东西都是常识！”
夏夜揉着被打疼的脑袋，吸了吸鼻子，由衷感慨。
“肚子里有墨水，真好。”
听到这话，夏浅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抿了抿唇角，心下酸涩。
教育缺失，是这个年代普遍存在的问题。
莫说自小便沦为乞儿的夏夜，即便是寻常人家的子弟，也鲜少会有明智的父母供养孩子上学读书。
旁的不论，就说斜对门的陶铁匠家。
去年陶花娘以带着儿子回娘家的方式苦苦相逼，要求陶铁匠送小儿子去私塾。
陶铁匠虽然口头应下了，却迟迟没有动作。
一拖再拖，一直拖到起了战乱。
如今陶铁匠和陶瑞发又因骗取军饷而被责打致残，陶家没了收入，陶家小儿子上学的事更是遥遥无期，没了下文……
还有隔壁的张家。
尽管张大叔为人这样开明，自张耀祖七岁便送他去了私塾，可战乱一起，他最先动的念头就是节省开支，不再供耀祖读书……
归根结底，还是私塾的开销太大。
笔墨纸砚，学堂束修……
无论哪一样，都能轻易拖垮一个家庭。
想要从根本解决这个问题，还是应该颁布法令，让每一个孩子都能免费接受最基本的启蒙教育，哪怕是没有父母的乞儿……
权利！
帝国王朝，权利就是一切。
想要做出改变，就必须爬上高位！
夏浅又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问题……
她沉眸出神，面色愈加凝重。
直到谢蓉叫她，她才从思绪中回神。
“嫂嫂……嫂嫂？锅要糊了。”
“啊！”
看到排骨起了糊边，夏浅正要用手中锅铲翻炒，却被谢蓉拦住了。
她拿着干净的铲子上前，似有深意地微微一笑，一字一顿地说道……
“嫂嫂，你的铲子脏了……你要做什么，我都知道，交给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