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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到此为止,诸事先搁置。适逢惊蛰佳节,诸位且回去休沐,明日再议。言毕,曹操拂袖而去。
夫君?!
今日怎这般早归?!
陈渡甫推府门,便闻清脆嗓音。
转头望去,只见墙角木凳上,满脸烟灰的曹清河正举着冒烟的艾草,愕然望来。
仲康叔也来了?
父亲为何不至?
又躲着不见我?
许褚睨了眼这位骄纵 ** ,也不答话,只是古怪地哼笑两声。
哼!
不就是前日向母亲告发他与城北杜氏私会之事?那杜氏都有儿子了,也值得这般置气?
“因为他和母亲闹矛盾了?”
“这又不是头一回了,有什么好别扭的?你说对吧仲康叔!”
“那青年我方才瞧见了,生得确实俊朗,个子修长肤色白皙,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我父亲的影子,若带出门去任谁都会误认为是他亲儿子。”
许褚强忍笑意。
普天之下,恐怕唯有这位曹大 ** 敢如此调侃自己的父亲。
说人家长得挺拔白皙是没错,可跟你家老爹的相貌有半文钱关系?
不过说来也怪,你父亲那些子嗣里,确实没一个随他模样的,倒真是桩奇事。
“大 ** 别耍贫嘴了,也别再摆弄那些香料了,浑身都熏得不成样子。快些下来,你夫君身子不适,主公命你好好照料。”许褚朝曹清河招了招手。
谯县许氏素来是曹家在当地最得力的臂膀,许褚可以说是看着这个骄纵的大 ** 长大的。
因此面对曹清河与陈渡二人时,他总带着几分长辈看晚辈的亲近,并不像旁人那般拘谨恭敬。
在他心里,唯有曹操与已被确立为继承人的曹昂值得他敬重。
其余人等,能得他平等相待已属难得,比如陈渡,又比如典韦。
听说陈渡染恙,曹清河当即扔下手中艾草,一个箭步蹿到榻前。
“夫君哪儿不舒服?”她嗓音陡然柔软,眸光里盈满忧虑。
“无碍,我能有什么大碍。”陈渡边说边伸手在她面颊抹了一把,故意皱着鼻子笑道。“倒是你,怎么把自己拾掇得像只花狸猫似的。”
许褚撇了撇嘴:“人已送到,你可要好生看顾,别回头让你父亲怪罪于我。”
“知道啦知道啦,快走快走。”曹清河皱着琼鼻连连摆手,活像驱赶蚊蝇。
“好个没良心的丫头,有了心上人连父亲和许叔都抛在脑后。”许褚笑骂着竖起食指,挑眉转身而去。
待那魁梧身影消失在门外,曹清河立即捧住陈渡的脸庞,踮脚将沾着烟灰的俏脸贴了上去:“夫君当真无碍么~~”
陈渡望着眼前因距离过近而模糊的容颜,忙道:“真没事,真的...”
“哼!我就说你近日生龙活虎的,哪像有恙的样子!来,让娘子亲一个!”
话音未落,那嘟起的樱唇已追着后撤的夫君而去。
曹清河的柳叶眉瞬间拧成了麻花,她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两米开外的陈渡嗔怪道:喂!你躲什么躲!嫌我拿不出手是吧!
陈渡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哼!我就知道......曹清河立刻撅着嘴装哭,睫毛还夸张地颤了颤。
陈渡笑着把人打横抱起,像是捧着片羽毛般往后院走。曹清河这才收起玩闹心思,乖乖倚在他臂弯里小声问:郎君当真无碍?今日回得这般早......快放我下来,我腿又没断。
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明明才三个时辰!快放我下来,那边......曹清河突然红了耳根,朝右边暖阁努嘴。只见夏侯姬正攥着把青艾靠在窗边,见两人望来,气呼呼地把艾草摔在地上。
少女鼓着腮帮子的模样活像只小河豚。
姬姑娘今日怎么得闲?陈渡非但没松手,反而在曹清河腰上掐了把,惹来一记眼刀。夏侯姬见状跺着绣花鞋直跳脚,连珠钗都晃出了残影。
曹清河瞟着那波涛汹涌的风景,贴着陈渡耳朵吹气:你到底几时纳这丫头?她三天两头往这儿跑,夏侯叔叔都快把门槛踩平了。
择日不如撞日?陈渡咧嘴露出狼似的笑。
这色胚嘴上说着玩笑话,眼里都快冒出绿光了。要说这对 ** ,一个清丽如竹,一个丰腴似桃,特别是夏侯姬那玲珑身段,走起路来像三月柳枝拂水波。
曹清河屈指弹他额头:少作死,当心夏侯叔叔拿着偃月刀来给你修发型。
陈渡毫无惧色。
他此刻心头那把火已被彻底点燃,原本要做的事情早抛诸脑后。
相公,你这是......
曹清河察觉有冰凉物件抵住自己,心尖猛地一颤。她立即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整个人顿时化作 ** 般绵软,全然依偎在陈渡臂弯里。
陈渡微微收腹,揽着佳人往后院去,忽而扭头对夏侯姬喊道:
小姬帮忙守着前院,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我与你姐姐有重要事情商议。
胡说!你们能有什么正经事非得去后院说!夏侯姬霎时涨红了脸,才不要给你们当门神!
她怎会不懂其中含义?
不过就是男女之间那档子事罢了!
有什么......有什么稀罕的?
使劲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尽数驱散。
想得美......她嘀咕着推开窗棂张望,确认四下无人后,轻轻合上了雕花木窗。
提着收紧的裙裾缓步移至书案前,随手从怀里摸出本边角卷翘的话本。书页间记载的尽是陈渡的传奇轶事,看着看着,那人的音容笑貌又在脑海里鲜活起来。
桌下那双小巧绣鞋不安分地晃悠着,时而交错时而摆动,将少女的灵动展现得淋漓尽致。
困意渐渐袭来,她半阖着眼帘,无意识地随着秋千般的节奏哼起小曲。若有若无的鼻息混着欢快旋律,让整个书房都浸染在少女独有的明媚气息中。
......
后院阁楼上,陈渡刚踏进门槛,曹清河豢养的狸奴便窜过来往他怀里钻,仿佛要争宠似的。
都说猫儿是水做的,此刻怀中这只确实软得似一泓秋水。陈渡将它轻轻放在地板上,曲指梳理着因久别而躁动的皮毛。
猫咪眯着眼,在他掌心下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陈渡指尖一挑,突然捉住那对绒球般的耳朵揉搓起来。狸猫顿时炸毛,一声亮出小虎牙,爪垫抵住他手腕就要下口。
反了你了。
地脆响落在毛茸茸的臀尖上,猫尾巴霎时僵成直线。眼见小家伙缩成团子,他又将暖烘烘的肚皮翻过来,指甲轻刮过雪白绒毛。猫儿很快败下阵来,四肢渐渐舒展成敞开的花瓣状,喉咙里滚着咕噜咕噜的小气泡。
指腹忽然撤离。
该办正事了。陈渡弹了下猫脑袋,那团橘色毛球便识相地滚到砚台边盘好。
他松了松衣领走向书案,却在瞥见窗外海棠时顿住——方才夏侯姬怀里那只波斯猫,碧绿竖瞳里还闪着野性的光。这种未驯服的灵动,比曹清河脚边过分温顺的狸奴更教人....
阁楼纱帐忽然轻晃。
曹清河托着烛台走来,烛泪正巧滴在她手背。她低呼的瞬间,陈渡已握住那只皓腕:举稳些。烛光顺着他的动作摇晃,将两道交叠的影子投在《盐铁论》竹简上。
——·——
熏炉香灰积了半寸时,曹清河支着身子看陈渡系腰带。他颈侧有道新鲜红痕,像朱砂笔不小心甩出的细线。她忽然伸手碰了碰:这是.....话音戛然而止,指尖沾着未干的墨渍。
相公,家父珍藏的玉带怎会在你手中?
陈渡随手将玉带系在腰间,嘴角含笑:自然是岳丈大人相赠。
曹清河依然难以置信:父亲竟舍得?这可是祖父传给他的至宝,平日里连母亲都不得触碰,更遑论我们这些子女。
她轻咬唇瓣,眼波流转:莫非在你眼里,我这个掌上明珠还比不得一条玉带?
胡说什么。陈渡伸手轻点她鼻尖,天底下有什么宝贝能及得上我的清河?
油嘴滑舌!曹清河双颊绯红,偏过头去不敢直视。这般亲昵情话,实在有违她自幼习得的闺阁礼仪。
在这个倡导相敬如宾的年代,陈渡偏偏是个异数。独处时总爱说些令人面红耳赤的情话,活脱脱就是个登徒子。可这般不守礼法的相处,却让她暗自欢喜。
忽见她神色黯然,陈渡不禁疑惑。
我想...不该总是独占着你。曹清河低声道,昭姬姐姐与貂蝉姐姐已有半年未见你了。若换作我被留在青州...
话音未落,眼眶已微微发红。陈渡笑着将她揽入怀中:傻丫头,她们在青州过得甚是充实。每旬都有书信往来,何来寂寞之说?
当真?曹清河顿时来了精神,眼中忧郁一扫而空,她们在忙些什么?
陈渡抚着她如瀑青丝,温声道:她们三人正在整理我的话本,筹备青州辑报的创刊事宜。待刊行之日,你便能读到她们笔下的话本了。
曹清河将一双雪白的腿搁在床沿,身子斜倚在陈渡怀中。听闻此言,她猛然转过脑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想与陈渡对视。
奈何角度刁钻,她索性往下滑了滑,仰面凝视着陈渡的脸。这般仰视的死亡角度,竟仍叫她看得失神。
她们仨...在写那个话本连载?
就是夫君先前说过的,什么贾宝玉甄宝玉、林黛玉薛宝钗那些痴男怨女的故事?
陈渡低头瞧着这双铜铃般的大眼睛,轻轻捏了捏她秀气的鼻尖:不是,是孙猴子闹天宫,还有武松打虎的段子。
后面还有西天取经的戏码,只是太长了些,我还没空写全。
这些,你怕是头回听说吧?
曹清河拍开他作怪的手,直勾勾盯着上方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忽然撅起嘴:你现在就说给我听!
想先听哪个?
孙猴子闹天宫!
陈渡略作沉吟:且说那东胜神洲傲来国海外,有座花果山......
东胜神洲在哪儿?傲来国离青州徐州可远?曹清河突然插嘴。
陈渡哑然。
那山顶有块仙石,高三丈六尺五寸,围圆二丈四尺,上头生着九窍八孔,暗合九宫八卦......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吸尽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忽一日狂风大作,石头里蹦出个石猴来。
石头里还能生猴子?!曹清河惊得差点跳起来,被陈渡一把按回腿上。
还听不听了?